丽珍你好。
关于深圳打工生活的小说,我写过很多。
但是最让我觉得贴近现实的,只有这一部《总是不销魂》。
在下不才,斗胆请你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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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吴为,二十三岁。
我有一个哥们叫大春,也是二十三岁。
2010年春节来临之前,我们混迹于深圳。
老实说,混得并不怎么样。
早在一个月前头,我和大春因为打了一看上去很讨厌的同事而被公司开除,不得不另谋高就。现在我们住的地方离一家制奶厂不远,实不相瞒,我俩都在这厂里混饭吃。
“制奶厂”肯定不叫这个名字,实在过于难听,是我这么叫的。
它的实名是“XXX乳业发展有限公司”。
对于像我一样的最底层的普通打工仔而言,似乎脑子里从来没有“公司”的概念,我们习惯称公司为厂。
我和大春初来深圳,先是被骗进传销窝点,后来侥幸逃脱,大街上、桥洞里浪迹了三天,偶然天降大运,大春买彩票中了两万块,我们大吃大喝三天,租了房,过起同居的日子来。
每天无所事事,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终于财钱败光。
无奈之下,只有进厂做事。
连着换了三家,都待不太久。
这次同去制奶厂求职,结果毫无悬念地马到成功,因为那厂那会太缺人,所谓的求贤若渴,而且非同小渴。
在我们当天应聘的队伍里,我还见到一位看上去已年过花甲的“年轻人”(招工通告上有写:只招18到35岁青年人)也混入其中滥竽充数。
最后竟也谋到一个不错的职位,饲料管理员。
人资部的领导长着一张牛屁股大的脸,先检查了我们的身份证、健康证,然后是笔试和面试。笔试好似学校的学期测验,发给你一张试卷,让你做题,基本都是选择题。
满分是100分,必须答对60分及格才行。
这帮人出的试题千奇百怪,其中包含数学、物理、化学、语文、英文、时事政治、少儿百科、经济学、统计学、伦理学、电视电影、抗震救灾。
还有更令人喷血的题目:请问,如果你是男人,你理想的器官长度是多少公分?
我的答案是,无穷大。
我记得这张试卷的最后一题是个实践题,内容是原地转圈,左转一百圈,右转一百圈,转完之后扒在地上做单手俯卧撑三十个。
附加条件是:不能完全坚持下来的,当场轰出。
众所周知,这是一道难度系数最大的题,因此,我们100多人的队伍,经历过这道题以后,还剩下区区10人。
面试的部分草草了事。
只是让我们开口说话,说普通话,以证明我们不是哑巴、读过几年书。
然后领导给我们分配职务,很不幸地,我成了一名挤奶工。
大春则当了一名保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春虽瘦,但个头很高,我都一七五了,他比我还高出半个头。
他们招保安就招个头高的。
保安嘛,看家嘛,个子高嘛,看得远嘛。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厂是个小厂,就一幢车间楼,一幢办公楼,两楼之间,全是草地,草地之上,全是栏杆,栏杆里面,全是奶牛。
当然也有专门的挤奶棚,领导把我领进棚里,交给了一个老师傅。
领导说:这是新员工小吴,一定要好好教他,争取三天之内亲自上手、挤出奶来。
老师傅点头哈腰:晓得,晓得!请领导放心!
领导走后,我打量老师傅,此人四十来岁年纪,并不算老,头发很短,白白胖胖,长了个酒糟鼻,一对招风耳。
我敬了一支烟,问:师傅怎么称呼?
老师傅说:我姓毕,大家都叫我老毕。
我说:毕姥爷,不是,毕老师你好,以后我就是你徒弟了,多多指教!
老毕笑道:那是自然。今天先带你熟悉熟悉工作环境。
老毕指了指眼前并不辽阔的场地:我们厂的常用奶牛有120头,但我们只需要给20头牛挤奶就可以了。过来,我教你怎么挤。
说完牵了一头奶牛拴在棚里,然后用消毒液洗了手,再戴上手套和口罩,以及下厨房才用的围裙,一切准备停当,俯下头去张嘴在牛的下腹猛嘬一阵,道:今天的奶比较鲜!小吴,去拿两个玻璃杯过来!
还有这样挤牛奶的,这让我一时惊为天人,听到指令,马上去找玻璃杯,终于找到,递他手里。
老毕伸出一只手拍拍这只牛的胸部:乖乖,别怕,就挤两杯,两杯就好了。
然后一只手托着杯子杯口对准牛的出奶的地方,另一只手抓紧,用力挤。
当然,下手之前要把牛乳周围全部清洗一遍,不然挤出的奶会不卫生。
老毕挤了半天,只挤出了半杯奶,他觉得不应该在徒弟前面丢脸,就找了个理由,说今天牛的身体有些不适,改日再挤吧。
下了班,大春先我一步回到家里,买好了吃的等我。
我们住在一块,很少开火做饭,大都是在外面填饱肚子,以前买的锅碗瓢盆基本都是锈迹斑斑,因为我俩一个赛一个的懒。
吃完饭以后,我们的精神生活十分匮乏,除了打游戏之外,无非是打打扑克,下下象棋,唱唱戏曲,吹吹牛皮。
我的小说(我有写东西的爱好,承认了这个非常不好意思)创作也搁浅了很久。
主要是那台会生字的电脑(我之前买过一台二手电脑)被我卖掉了。
至于卖掉的原因,我只能说:生活所迫,实属无奈。
不过我说过,我不会放弃我的小说,就像我不会放弃追求小丁(以前一个厂的,我的梦中情人)一样。
当然,小丁和小说是两码事儿,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我写小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我追求小丁姑娘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得很好,它们都是我的梦想。
有一点不同的是,要想追上小丁,必须先写好小说。
在小丁姑娘眼里,我是一个非常平庸之人,她不知道我有写小说的本事。
如果她知道,肯定会改变原来对我的看法,她会觉得我很有才华,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子,这样,她或许会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可是只要她肯给我机会,就说明我没有彻底失败。
(……未完待续,晚安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