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或许到此为止
“哥……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还很虚弱。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些粥吃……等你全好了我们就去看她。”欧阳瑾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竟感觉是这样的让人不忍。所以她只好岔开话题，但是王晨林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不，你让我说完。我今天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那天晚上，在你的舞会上，我说了很多很多伤害她的话。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横着歌。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但我却没有理会。我们开着车往回走，不过只是三分钟的路程，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一辆卡车装了满满的一车钢管，它横在了我的车前面。不知道它那么突然地就发生了事故，那些削尖的钢管对准了我的车窗，狠狠地戳了过来。”
“钢管的嗡鸣声让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能眼看着它们靠近，再靠近……颖心就在我的身边，她比我想象的要勇敢、也比想象中冷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挣脱了安全带，整个人都扑在了我的身上……我是一个男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的眼前被沉重的钢管打的吐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锁骨被其中一根打穿……”
“小瑾，你知道血是什么味道的吗？它很甜很甜，没有一丝腥味的甘醇。她的血就那么不住的往我嘴里淌！可是她却在笑，笑的好像我在教堂中看见的圣母。她从来没有那么美，却狠毒的撕碎了我的心……她是替我死的，但她却没有一点抱怨。她死的时候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我好好地生活……”
“小瑾，你还记得晨夕死的时候吗？也是那样妖冶的颜色，一样纯白的脸孔绽放在血泊中……好美，好美……”王晨林想疯魔了一样，嘴里不断地描述那些血是什么样的味道，欧阳瑾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沸腾着。她就要吐出来了……
“晨林，你冷静一点，她已经去了。你要听她的话好好生活，你不要这样！你这样……”
“我这样？小瑾，我不是疯了，只是心太痛了。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清楚的看见她一身雪白的走到我面前。她还像我初见时一样单纯……是我，是我亲手毁掉了她！”
王晨林的情绪真的太不稳定了，欧阳瑾想出去叫医生，可是还没站起身就被王晨林拦了下来：“你最好站住别处去，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语气忽然一转，凌厉的让欧阳瑾发抖。她木讷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王晨林。
他满意的笑了笑，点点头，继续说起话来。
“小瑾啊，有些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住的是什么地方？那是青城最好的一个区，周围的规划也在就成了定局。既然没有新建筑，怎么会有一辆载着那么多材料的车、在那个时间经过那里？这难道就是我和颖心倒霉，才遇到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让卡车等着你们，然后谋害你们？”欧阳瑾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她想起了欧阳俊那被压粘的胳膊……也是有预谋的伤害……
“你很聪明……那你能不能猜到是谁做了这些呢？”王晨林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平时他总是带着冷酷的面孔，今天却总是在笑，但笑的欧阳瑾心口发毛，隐约的总感觉身上发冷。她呆呆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猜不到吗？有人特意设了这个圈套让我跳，而诱饵就是你的舞会！”他忽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冷峻的看着欧阳瑾：“对！就是你的好丈夫！就是他让人来弄死我的！”
“我不信！哥，你别说了，我不信秦简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不信就不是他做的了？欧阳瑾，别幼稚了！”看着欧阳瑾一脸痛苦的样子，王晨林心里舒服了起来。自己失去了韩颖心，他秦简也别想好过！“欧阳瑾，你看见刚才出去的人了吗？他们给我带来什么消息你知道吗？”欧阳瑾无辜的摇摇头，看着他。
“这个消息就是，我，现在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全都是拜你的好丈夫所赐！他想弄死我，没想到没有做成。他就对外散播我病危的消息，压低斐然国际的股价！现在他得手了，怎么不来看看我这个loser？”他的眼睛就要瞪出来了，欧阳瑾有些害怕，往回缩了缩身子。她最近只是一心照顾他，完全不知道青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不会这么做的，秦简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他不会……”
“温柔？善良？”王晨林反问，声音里充满了讥笑和讽刺：“欧阳瑾，你以为我们这些在商场上厮杀的人能有多么的善良？我早就告诉你远离他，是你自己要跳进火坑的！你不信，那你看看这个！还有这个！”他把枕头下的文件拿了出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丢在欧阳瑾的脸上。
欧阳瑾被打的发懵，她看看王晨林，又看看脚边的文件。垂手一张张捡了起来。
“这些都是你好丈夫做的好事！你被绑架是他雇佣别人做的，你在夜店被人下药也是他的指示！还有……”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没关系。韩颖心死掉了，那以后就由我代替她照顾你……”
“欧阳瑾！”
“王晨林！”欧阳瑾把手里的纸挥手一扬，整个病房里都是纷纷扬扬的白纸。“你不要骗我，我不会相信。一定是你没有了斐然国际就来诳我的，秦简不是这样的人，他答应过我不会骗我。这都是你编造的，是因为你太伤心所以开始妄想！对，一定是这样……”
“小瑾……”
“你别叫我……也别和我说话。我什么都不要听！”欧阳瑾捂住自己的耳朵，咬住嘴唇，狠狠地摇头。她不相信自己听见的，也不相信看见的。她只信自己的心，只信秦简给的诺言。
她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的坐了下去：“他说过不会骗我，他那么在乎我……他让我有一个家，呵护我就像公主一样。他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你要是不相信，为什么不回去问问他？还是你根本没有这个自信，或许你自己早就开始怀疑了！”王晨林像无情的君主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欧阳瑾，她痛苦的样子一出取悦他的最佳戏码。
他是知道欧阳瑾在秦简心里分量的，他相信这样的欧阳瑾一定是柄锋利的剑，必定能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很好……很好！他想狂妄的大笑！
他什么都没有了，斐然国际、青城王家都成了回忆中的浮云。他最恨的就是自己没有能力重新站起来报复秦简，那么，就让欧阳瑾代替他去吧……
“你去问问啊！问问你的温柔老公，看看他是不是表里如一，视你为珍宝！看看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看看你是不是他手里最犀利的棋子！去问问啊！欧阳瑾……”
欧阳瑾痛苦的抬眼看他，王晨林的狰狞就像从鬼故事中走出来的恶魔。她的眼睛红红的，却有一种执拗在那里驻扎。
问就问，问就问！她信他。就是信！
欧阳瑾站起来，对着王晨林点点头：“我会问的，晨林。可是我还有些话对你说，说完我就走……晨林，你知不知道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不是失去，而是永远不能偿还，不能弥补。我欠晨夕的，你欠颖心的，我亏欠你的……我们都是罪人，这罪只能下辈子在赎了。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那样伤心，但是有如果，我还是会爱你……你从来什么都不缺，只是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晨林，再见了。我想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欧阳瑾抬手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欧阳瑾像孤魂野鬼一样走出医院，阳光真好，好的有些刺眼。她揉揉太阳穴，尽量让头不那么痛。她用力睁睁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她想自己一定像一只金鱼一样丑，鼓鼓的眼睛像怪物。
她不想让秦简看见自己这样，但她更希望马上得到一个答案。或许王晨林说的对，自己也许早就开始怀疑了。那正好，就借这个机会说清楚，自己也好安心！
她轻轻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甜蜜的笑了笑：“宝宝，不是还有你吗？你会陪着妈妈一起面对，对不对？”
她点点头，就像代替谁在回答。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是秦简送给她的新车，是她最喜欢的迈巴赫。可是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马上见到秦简就是好车……
她把车随意的停在楼下，不经意间又看见到那辆火红的兰博基尼。她对那辆车影响深刻，可是现在却没有心情观赏下去了。
她快步走进了秦简的公司，穿过大堂走进了电梯。靠在四方盒子的角落，欧阳瑾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按下数字钮。
电梯门一打开，秦简的秘书张希就匆匆的迎了上来：“是您来了啊，秦总现在有客人在，我去帮您通知他一声！”
“不用！你回来！”欧阳瑾把慌张的张希拦了回来：“我问你，秦氏收购了斐然国际是不是真的？”
张希一脸莫名其妙，这当然是真的，难道董事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这可是一件很伟大的业绩，非常值得庆贺的！“对的，我们成功收购斐然，全靠秦总运筹帷幄……”
“是吗？”欧阳瑾垂眸一滞，然后对张希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张希还想要拦住她去办公室的脚步，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简，你最近瘦了，是不是没听人家的话？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饭？”
“吃了，最近有事比较忙而已……”
“简，我上次送你的袖扣好看吗？”
“嗯，我妻子也送了一副同样的给我。看来我是真的很适合这袖扣……”
欧阳瑾的手停在了他办公室的把手上。屋子里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魅惑，一声‘简’把人叫的柔肠百转，而秦简则平静的似乎习以为常。
同样的袖扣！欧阳瑾的脑子翁的一声响了起来，原来那个女人买的袖口就是送给了秦简！刚才在楼下看见的跑车……
“简，一会儿陪我去海边香汀百货好不好？人家在那看见一条领带，好像蛮不错的……”
“好啊，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欧阳瑾的右手握着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很白，她的指甲在掌心狠狠地刺进去。鲜艳的血一滴滴的沿着掌纹滴到了地上。
她听见有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的心。
原来王晨林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原来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原来那些不欺骗的诺言都是谎言，原来那些甜蜜的窒息的爱情都是敷衍……他秦简，爱的另有其人……
她绝望的往后退了两步，带着血的手掌扶在墙上，留下怵目惊心的一个掌印。她苦笑了起来，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那是她还来不及送出的惊喜，那是她自以为是上天赐福的礼物！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了血的味道才恢复知觉。
好吧，原来就是这样……老天为什么总是这么作弄她？她认命，认命还不行吗？
她琥珀色的眼睛幽幽的望了办公室一眼，既然选择欺骗，为什么不能骗她一辈子？
欧阳瑾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究竟在为什么慨叹。终究，她只念了一声再见，就消失在了门口。
在秦简无数次的幻想中、梦境中，在她知道了自己所犯的过错以后，她都以极端的方式出现……可是欧阳瑾没有。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自己生活之中。
他无法想象失去欧阳瑾的这三十九个月七天里自己都是怎样度过的，称之为行尸走肉，一点不为过。
但是，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这是他牺牲了爱情换来的，究竟值不值的，他也不清楚。
这个世界总是有许多凌乱不堪。
中学的时候，他为选择早恋还是学业而纠结。大学的时候，他为选择一个专业而犹豫不决……幸而他的选择从来都是正确的。
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相信自己已经做过了人生当中最艰难的选择……
只是，为什么还牵挂，她好不好？
整理好自己的西装，他又挂上了那副自信满满的脸孔。
今天是他的集团同时并购四家上市公司的日子，他准备了盛大的记者招待会来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实力……
其实他已经厌倦了年轻时候的嚣张和哗众取宠，但是他还是愿意如此高调的走向闪光灯前。或许……或许，她能够从电视或者报纸上看见自己；或许……或许她会有一点点想念自己？
他骄傲的头颅、依旧目空一切的神态，穿梭在无数仰慕的目光里，那些颠倒众生的淑女终于也尝试了一把瞩目别人，而得不到一丝回应的滋味。
秦简的电话响了起来，那幼稚的手机铃声还是欧阳瑾给他换的。这些年他都没有换过手机，在他的心里无论多么先进的手机也不能取代这一部。这个手机听见了好多他和欧阳瑾的对话，看见了好多他和欧阳瑾的短信，他相信一部手机也有回忆，他舍不得换掉。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战栗不已。他没有听错吗？他寻觅了这么久的女人，终于出现了……
“我要先走一步……”
“可是，发布会……”挽留他的助手都被他抛到了身后。
秦简马不停蹄的开车驶向郊区。跌跌撞撞的沿着上山的石阶向上跑，大雪刚停，路上湿滑的要命，一个踉跄便又跌回到原来的地方。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秦简四肢并用的爬到恃终庵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