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爷夺嫡
我半眯起眼，像在试图看穿那层伪装般看着他，没有发现，有双眼睛已盯上了我充满了仇恨的双目……
酒过三巡，殿上醉意朦胧，宴会进入了高潮。
我本酒力不佳，又怀了孩子，一时之间喝多了，惟有偷偷地以内力把酒逼出来。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观看殿上歌舞，运起内息，调的却不是“息”，而是“酒”。全身酒气有如百川归海般汇到手太阴肾经，自指尖迸出，消失在空气之中。
在隐约的“酒”场中，我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似要穿透我般，直勾勾的投了过来。环顾四周，殿上众人却都或是在欣赏歌舞，或是戚把酒言欢……
不知是孩子还是别的缘故，我腹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悄悄退出场。我记得，承晖殿外，穿过那一片桃林，便有如厕的地方，便匆匆走进桃林。
那林子不大，却是繁花满地，落英缤纷，别有一番景致。
我却无心欣赏。我生性喜静，尤不爱这喧闹的桃花，每次看见一顺争妍斗丽的桃海，想起自己的孤身孑然，都只觉无限讽刺。花开花落总有时，又何必创造热闹？
这时，我更是心中烦闷。原以为可以潇洒的面见仇人，原以为可以对他嫣然一笑然后执行计划，原以为可以在莺尔笑语中刺他一力，怎料，我错了！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无法笑对仇人，无法冷静面对，无法掩饰恨意，七年来努力维持的那一片静水，竟都在一瞥之间化成了滔滔江水，不静、不休！
明明逼了酒气出体外，可是，现在的我，却感到轻微的晕眩，无形的压力自腹中涌上，令我举步维艰。我一手撑着一株桃树，干呕了起来。
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仿佛要把所有食物都吐出来一般。一阵大吐过后，我像是把能量都吐了出来般，无力跌坐地上，倚着的桃树一震。
看向繁星满天的夜空，据说每一颗星都是一个死去的亲人所化。爹娘、大姊、二哥，还有小师兄，你们在天上看着我，会怪我这么无能吗？
微风拂起，一阵花雨落下，粉红的桃花如血、如泪。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身后倏然传来一把声音。“夜间看花，果然别有有番景致。”
我警惕的站直身子，原地转了一圈，却不见有人。“谁在这鬼鬼祟祟的？给本宫出来！”
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人自桃丛中行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融入了黑夜之中，那有如冠玉般气宇轩昂的俊脸却如一线曙光般，无法被暗夜笼罩。
“纳兰大人。”我微微颔首，退后了协步。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当真如此可怕，令娘娘避而远之？”好看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
我再后退了数步，道：“本宫与大人无甚交情，萍水相逢的人自是应该以礼相待。孤男寡女夜间相会有甚不妥，大人慢走。”
候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尺是那双丹凤眼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转过身子，忽地缓缓道：“你道这桃花是热闹，其实这缤纷落英，是最寂寞之花。因为寂寞，所以制造热闹的假象；因为内心的孤傲，所以试图告诉世人，我不孤寂，我可以活得好好的。”说罢，举步便要往前走。
“等等”两个字脱口而出，连我自已也吓了一跳。
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在说桃花，为什么却像是在说人？他说，因为内心的孤傲，所以试图告诉世人，我不孤寂，我可以活得好好的；那……是戚说我吗？到底是否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是言者本有心？
“娘娘还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道，仿佛早已料到我会叫住他。
我望着他他背影，静静伫立在漫天落英之那，散发着孤独的光芒。我心中顿时五味交集……
记得，江宁老家的后山，有有个桃林。据说，那个我不曾见过一面的奶奶喜欢挑花。
不喜欢那片桃林，但我喜欢桃林后面那个园子，那里有很多奇花异草，还有名类草药，那是娘亲种的。
那****捧着医书穿过桃林，准备到园子里采药，就在那桃源里，我停住了。
那个如沐春风的少年正立在桃丛之间，手执一把黑色软剑，舞剑于落英之间。那一袭黑衣，一头黑发，一把黑剑，却比太阳之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举手、一投足，都荟集了天地之间的灵气般，一招一式有如天人，笼罩在光芒之中。
这一套“灵云剑法”是石家庄弟子必学的招式，在练武场上我不知已看过几百遍，惟有缤纷落英之中那一抹墨色的身影，一直深深的烙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小师妹。”他收剑回首，一脸的戏谑，声音清冽，令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小师兄的剑耍得像神仙一样呢！”我拍手笑道，一脸仰慕的望着他。
一把墨色的软剑缠在了我的腰上。“喏，这把墨心剑，给你。”
我急道：“我不是想要你的剑啦，我只是说你的剑耍得很好而已。”
他揉揉我的鬓发，柔声道：“小师兄送你剑是让你保护自己，姑娘家不带武器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年少的我什么也不懂，总之人家送的好东西就要收下，欢快的笑道：“谢谢小师兄，小师兄真好！”
墨心剑系在腰间，自此，便是一生一世的羁绊……
两个黑色的身影在眼前重叠着，揉合着……
“张洺。”我情不自禁自轻唤出声。小师兄，是你么？你回来找小师妹了吗？
“敢问娘娘，张洺是谁？”他疑惑地问道。
一抹苦笑浮上嘴角：他怎么可能是小师兄呢？七年前的巨变，石家庄八十口中只有我一人幸存，小师兄已成那七十九具尸体之中的一具，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对不起，本宫认错人了，把大人错认为一位故人。”我苦笑道。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来。“只沉溺在记忆里的，成不了大事。”他淡淡地道，如轻风般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只剩下我一人呆在原地。纳兰铭曦，他明明和小师兄像极，却又是截然不同。
小师兄他，从没对我说过如此哲理。也许纳兰铭曦说得对，我不能在回忆中自我陶醉了。和张洺的过去，其实从来都只是青梅竹马的雾水情缘，既然早已物是人非，何不看握墨心剑为它原来的主人报仇？
谢谢你，纳兰铭曦。小师兄、爹爹、娘亲、兄姊，你们都在天上看着罢，璇儿给你们报仇来了。
今夜，就让我卑鄙地祸国殃民，让七年前的血债，血偿吧！
梓宏，你害我至亲，我就让你的国家陪葬！
而我赌的，就是，我在夜奕心目中的地位……
我回到席间，韵贵嫔忙拉着我的手问：“琴妹妹没事吧？”
我灿然一笑。“谢姐姐关心，妹妹没事。”
说罢旋即起身走到夜奕和梓宏跟前，妖娆的扬起一笑：“本宫久闻梓君陛下大名，自请敬梓君陛下一杯。”
大殿上倏然沉默。我感到丽妇灼热的目光投了过来，若是眼神可以射透一个人，我身上早已多了两个大洞。
梓宏深邃的褐眸闪过一丝算计，令我的心慌了一下，却用了更妖娆的媚笑来掩饰下去。
他却回答比我想像中爽快：“这位娘娘如此赏面，朕也不好推辞了。来人，斟一杯七杯醉给这位娘娘！”
顿时全场哗然。
七杯醉是梓国特产，据闻七杯即醉，因而得名。七杯醉以有种花果酝酿而成，极其珍贵，一年才产两酝。众人见梓君带了七杯醉到来夜国未好，又见我得尝一杯，自是哗然。
不久，一个梓国侍女拿着两酒回来了，递了一杯给梓宏，又拿了一杯给我。
“承蒙梓君陛下抬举，本宫就不客气了。”艳冶的一笑，我仰头一口喝下，顺着酒泉，一口吞下了早已藏在舌下的药丸。
“七杯醉，果然名不”话未说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我知道，直至倒下之前，我的笑也是妖艳极致的。人道我媚骨风骚，其实，那是胜利的笑……
“治不好娘娘的毒，提头来见！”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了那把浑厚的声音。
“夜奕……皇上……”虚弱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乾承宫的明黄色，心中一阵窃喜：夜奕他如此担心我，我喝了梓君的酒中毒，这帐，梓宏赖不了了……
夜奕俊秀的脸忽然贴到了跟前。“璇儿，你没事吧？”
我虚弱的笑笑，并不答话。其实此刻，我何尝不是在受万蚁噬心之痛？
当初决定自吞毒丸来嫁祸梓宏，为了令夜奕对我的怜惜达至最高，不惜选用了和七杯醉药性最为相冲的罂粟花汁。这罂粟花原产于梓国北面，毒性并非最强，但一旦和七杯醉中的几味花果混合起来，毒性相冲足可致命。这步棋子原是兵行险着，若是没有天心诀至阳至阴的内力护体，我怕是早已命奔黄泉和爹娘相会去了。
现今，命是保住了，可毒发时的钻心之痛，饶是再高深的内力护体也是无济于事。
夜奕怜惜的揉揉我的鬓发，不知什么时候，我头上钗钿已卸了下来，只是身上衣衫未换。“璇儿……可怜的璇儿……”
我按着胸口，勉强坐起来。痛苦的样子我也不用装，就是不加掩饰已是面容扭曲。我紧紧抓住他他手，无声地喊着：奕。
此刻，我只想要他的温暖，我只渴望他的关怀。那是真真切切的渴求。
夜奕温柔的看着我，忽尔朝太医吼道：“一群废物，还不给娘娘去毒？”
一个年过六旬的太医颠颠巍巍的走到塌旁，跪下道：“微臣先下针为娘娘止痛，止住毒性蔓延，再研究去毒的方法。”
我装作惊讶的身子一震：“本宫中了什么毒？”
太医垂手道：“回娘娘的话，娘娘所喝七杯醉中加入了罂粟花汁，与与杯醉药性相冲，成了极强的毒药。若是七日内不解此毒……将会受钻心之痛而死。”
我无力软瘫床上，颤抖着声音问：“太医……有解毒的方法吗？”
太医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他是怕丢了乌纱帽，还是怕丢了老命？“待微臣考究考究。”
夜奕重重的“哼”了一声。“混帐东西，配不出解药来，留你何用？”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奕……”
他俯下身子，在我额上吻了一口。“没事的，没事的…太医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的。先让太医替的施针好不好？
他温柔的话音仿佛比任何一种止痛药更有效，彻底抚平了我的心。
我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小腹。那里，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牵绊。“奕……孩子……没事吧？”
他安慰的笑笑：“太医切断了往腹中的毒，孩子没事。”
听到了这句话，我吊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那太医也糊涂不到家，施了数针后我便感觉疼痛大轻。待太医退下后，昏昏沉沉的正要睡去，忽听小裕子的声音在室外响起：“皇上，梓国的人都在大殿上侯着呢。”
一听“梓国”二字，准备合上的眼皮再也合不上了。“梓国？”
“朕要和梓君签下和平条约。”他轻轻地答。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奕……你告诉我，毒是梓国下的吗？”
他避开了我的眼神，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把头低下，没有答话。他心底是知道毒是梓宏下的，只是不愿相信罢？
“奕……”我轻唤出声，他不能签那条约，不能！
他却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脸的歉疚：“璇儿，朕是一国之君，有很多的无奈……”
我扑进他的怀中，痛哭了起来。再他的心中，我连卑躬屈膝的一纸条约也不如吗？
夜奕，我总算看清楚你了！你的温柔，你的善良，皆因——你懦弱！
“请皇上起驾！”小裕子那把刺耳得令人恶心的声音再次传来，夜奕轻轻扶我躺下，拉上锦被，歉疚的望了我一眼，终是决尘而去。
我躺在床上，暗自垂泪。
夜奕，对你来说，我真的不如一纸条约吗？夜国地大物博、军队精练，真打起仗来也有七分胜算，但他竟不顾被“下毒”的我，去签那卑躬屈膝的条约！他是不曾去想想梓宏的“居心”，还是……他心中不曾有我？
是我的计划不够周全么？还是我，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皇嫂躺在这龙床上也真写意啊。”清朗而不羁的话音传入耳中。
我挣扎着坐起，警惕地问：“你怎么进得了来的？”
夜朗哈哈一笑。“皇嫂毒糊涂了吗？区区宫墙怎么奈何得了本王？”
我想起他怪异却高深的武功，也不得不信，狐疑的问：“那四王爷翻墙入内，有何居心呢？”
他仍是笑嘻嘻的道：“居心倒没有，本王只是想告诉皇嫂，以后别行苦肉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