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带进挂着七号牌子的会议室里，里面已经有两位穿着西装的访客。他们挂着与凌斗一样的访客证，同样是书面审查的合格者。
年纪较大的男性员工叫了其中一人的名字，然后把他带到别处。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接下来就要进行企划报告了。
“请在这边等待。”
凌斗被带到会议室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斜前方是另一位正在沉思的企划挑战者。
女性员工就站在会议室的入口，以便有什么状况可以马上应对。
房间里安静得仿佛可以听到包含凌斗在内三个人的呼吸声。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之后，原本坐在凌斗斜前方的另一位挑战者，也被年长的男性员工带走了。
先进去的人怎么样了呢？之后就没有再回到这个房间里来。
不，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应该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报告上。
闭上眼睛，却什么也没有浮现。一直准备到昨天的东西，现在完全想不起来。
不妙，身体跟着情绪起了反应。肚子痛、胃痛，好想逃出去。
“呃、那个，不好意思。”
“是的，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洗手间……”
“我带您去。”
虽然对方投以温柔的微笑，但凌斗的紧张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缓和的。
总觉得连视野都比平常窄。身体变得飘飘然，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来到的洗手间刚打扫过，整个亮晶晶的。
原本就知道会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早预料自己会做得乱七八糟，结果比想像中更搞不清楚状况十倍以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
凌斗紧握着口袋里的护身符。
不能这么没出息地结束。
他站起身随意冲了水。
洗洗手，整理好乱掉的头发跟领带，接着走了出去。
回到会议室后，穿着跟死神一样一身黑的年长男员工进来了。他是带走之前两个人的那个职员。
“苏凌斗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如果您已经准备好，是否可以开始了？”
“麻烦您了。”
好，可以好好说话了，声音也没有变调。
走出会议室。
在长廊上笔直地往前走。
走到最里面，看到写着董事会议室的门。
男性员工敲了敲门。
“我把苏凌斗先生带过来了。”
“请进。”
里面传出不甚清楚的声音。
“那么，麻烦您了。”
转过头来的男性员工只说了这句话便把门打开。
只有凌斗一人走到里面，门在背后关上。
这间有着夸张名称的房间，有刚才那间会议室的两倍大，大约是两间教室的大小，属于深长型，正面有个大荧幕，旁边架设有操作用的笔电。是要站在那边报告吗？
评审共有五位并排坐成一横列，其中四人穿着西装。凌斗对坐在中间的人有印象，他是这个公司的总裁。在电玩展或娱乐展上，总会看到他站到台上展示次世代硬体的战略及商品竞争力。
至于其他人凌斗就不认识了。不，凌斗认识坐在最右边的人。只有他一个人穿着便服，而且上半身只穿了一件T恤，非常休闲。他是初期‘来做游戏吧’开发益智游戏的人，名叫霍树捷，是月凝灵能艺术大学出身、现在也持续制作畅销商品的游戏开发者。
“苏凌斗先生，请开始吧。”
左边的男性这么说了。就凌斗看来，这个人的年纪应该跟父亲差不多。以前从没有被这样的人用敬语说话的经验，所以凌斗迟疑了一下。
“请开始吧。”
这完全跟自己至今所生活的世界不同。
“啊、是、是的。”
凌斗走到前面。由于站上高了一阶的位置，视野突然变开阔了。
五名评审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其中三人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另外两个人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那么，请容我说明企划的内容。”
虽然在极度的紧张状态下，凌斗发出的第一声并没有出错。虽然讲得有些太快，但其他的还不算太糟，声音也很清楚。
多亏徐婉婷的建议，现在就算再紧张好歹都还能说出话来。
凌斗首先仔细地说明企划的概念。接着解说游戏整体的规模、分析对象族群。他适切地调整语调与说话的速度，一边继续进行。
在说明好处的部分，为了能站在玩家们的立场，凌斗比手画脚地进行企划书的补充说明。
刚开始的五分钟，在极度的紧张之下算是表现得不错了。
开始变得比较从容的凌斗，在进入游戏内容细节说明之前，确认了一下刚刚都没注意的评审表情。
他一一与评审们对上视线。评审们看来心情不是很好，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总之反应很糟。其中一人还盯着书面资料一动也不动。
在胸口逐渐萌芽的自信，一瞬间通通化为虚幻的泡影消失不见，支撑凌斗的那股信心轻易地崩坏了。
全部一片空白。
眼前以及脑中什么都不见了。
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该说什么，已经没了主意。总之先翻页吧。先敷衍过去，不，应该要拉回原来的轨道。就算回归原来的轨道，也改变不了这个糟糕的状况。那么，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脑中响起警铃，红灯闪烁着。
凌斗陷入这样的状况，已经无法确定之后自己说了些什么。
读完企划书最后一页的瞬间，倒还有一些印象，自己完整地将小抄的内容念出来了。这是练习的成果。即使脑袋不清楚，身体也能记住要说的话。
至于提问的部分，凌斗被评审提出了三个问题。
一个来自总裁，两个来自霍树捷。
凌斗已经不太记得被问了什么，自己又回答了什么。
“时间到了。那么，苏凌斗先生的报告到此为止。”
凌斗连忙点头行礼。
照这情况看来，大概没办法期望会有好结果吧。不过，现在无所谓了。评审结果应该会在几天后以书面告知，总之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赶快离开这个房间、逃出这个公司，想脱下西装、解开领带，想恢复平常的自己——凌斗如此渴望着。
“苏凌斗先生。”
这时说话的是总裁。
“首先，感谢您参加‘来做游戏吧’的企划甄选。”
“不，我才应该要道谢。今天实在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特意指教。”
总裁以眼神示意并点了头。
“实在非常遗憾，您与本次的甄选无缘，希望您能理解。”
“…………”
刚才他说了什么？
“啊……这样啊？”
凌斗觉得这个擅自开口说话的人仿佛不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