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想睡了,但看到福学长就忍不住聊起天来。
“那么,凌斗,发生什么事了吗?”
“该怎么说……虽然辰希简直就是乱七八糟,但实在很厉害的人呢。”
“原来如此。本以为是个没有自己在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女生,其实是世界第一的天才画家,知道这点后开始焦急了是吧。”
“这个……”
老实承认又觉得不甘心,所以只有保持沉默。
“感觉,在这个星夜庄里,好像只有我什么都不会呢。”
林悦儿制作动画;张炳福写剧本。龙出云也在进行工程师的工作;辰希则是画漫画。
那么,苏凌斗呢?
自己到底算什么?
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想耍做些什么。
“你真是个怪人,有时真搞不懂你。”
“我觉得我在星夜庄算是相当普通的了。”
“遇到别人的事,动作明明快得跟反射动作一样。但当遇到自己的事时,反倒像乌龟一样温吞。”
“才没那回事。”
“明明就有,一般人看到弃猫都会假装没看见吧。还有辰希的事,明明是被逼迫的,这一个月以来却遗是认真地照顾她。提早起床做便当,她要肉松面包你就给她,要你做什么就立刻飞奔过去……换作是我,才不会做这些努力。凌斗就像是为了别人而努力的正义英雄。”
“因为没有人要帮忙啊!”
“但是!”
福学长的声调变低。
“你这是在向别人要理由。决定事情之前先牵扯到别人,失败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当借口。没办法,不这么做就会痛苦。因为如果失败全都是自己的责任,没得逃避。”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在这个星夜庄里只有我……呢。这些都无所谓的吧,你不是要搬出星夜庄吗。”
“写在房间里的‘逃离星夜庄’是写着玩的吗?”
“当然是认真,我绝对会回到一般宿舍的!”
“什么时候?”
福学长突如其来的话,让凌斗的心脏不明究理地猛跳了一下。这是被说中痛处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凌斗立刻找了借口。
“等猫儿们找到饲主之后马上就搬。”
“你有在找饲主吗?最近都没怎么找了吧。”
“现在光是照顾辰希就已经很……”
张炳福走到冰箱门正面,摘下值班表上的红条子。
“你要是搬出星夜庄的话,这个就由我来接手咯。”
“……”
“凌斗,别把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如果你想搬出去的话,辰希和猫都由我来接受照顾,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哦。”
“不,可是……”
“基本上我其实很喜欢你。”
“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告白会是出自男性口中。”
“愿意陪着像悦儿那种麻烦的家伙,跟龙出云那种难以理解的人也处得还不错。就连对待受男生排挤的我,你也没有露出厌恶的样子。辰希的事也是。而且吐槽的功力也不错。”
“不然我们来组个搞笑艺人团体好了。”
“那就当作下辈子的梦想吧,伙伴。”
张炳福笑了;凌斗却笑不出来。张炳福还没把真正要说的话说出来。必须先做好接受的准备。
“凌斗,如果你自己没办法决定要做什么,那么我来帮你吧。至少先选择自己的归所吧!想回一般宿舍的话就回去好了。”
“……”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要离开,辰希跟猫我都会负起责任接收。”
“所以,你自己选吧,要离开或者留下来。不要再拿任何人当借口。如果能做到这点,就能轻易找到目标。二选一,很简单吧?”
“你那要搬出去的幌子,我已经听腻了。”
凌斗的脑子一下子混乱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我一定会搬出去的,找到饲主之后!”
打开门,面前站着的是穆深雪老师。
凌斗径直冲了出去。
穆深雪走进饭厅。
“哼,居然迁怒于正在沮丧的学弟,你也真是孩子气呢。”
“确实如此呢……”张炳福摘下眼镜。
“要好好支援他才行哦。”穆深雪拍了拍张炳福的肩膀。
已毫无睡意。
离开星夜庄。
没错,应该很想离开,想回到一般宿舍。才行与猫都交给福学长就好了。凌斗没有了继续待在星夜庄的理由。
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求之不得。
没有任何踌躇的理由。
但是,为什么却觉得呼吸困难?
像陷入泥沼般糟透了的感觉,慌张地想要摆动拖着铅锤的手脚而挣扎着,遍寻不着逃脱的出口。
什么嘛!
颤抖的拳头敲打墙面,一阵轻微的痛楚由手背蔓延开来。这瞬间凌斗清醒了,但又马上陷入混乱的思考旋涡中,连痛楚都消失了。
只剩下泥般黏稠的情感,与罪恶厌很类似,却想不起名字。
…….
“睡不着……”不知道已经翻来覆去几次了,最后凌斗把头埋进枕头俯卧着,以言语表达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当然,即使这么做,依然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
抓着手机看了时间。深夜两点。躺下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凌斗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开灯。
日光灯的光很刺眼。眼球已经诉说着睡意,脑袋却莫名地清醒过来,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无法平静下来。
原本在脚边蜷缩着睡着的茶色猫近江,感到不快似地抬起睑。瞪着凌斗一会儿,之后便打了个哈欠并立刻闭上眼睛。
在床铺上无意义地正坐着的凌斗,彷佛祈祷般上身往前倒下。
“请将睡魔分给我一点吧。”
闭眼过了一会儿,依然睡不着。反倒是为了寻找辱骂自己愚蠢行为的言词,使得脑袋运转的速度持续向上攀升。
凌斗叹了一口气,拾起头揉了揉眼皮。
明明要睁开眼睛很痛苦,为什么还是睡不着呢?
这一个礼拜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怎样才睡得着?平常又是怎么睡着的呢?
即使像这样思考着没有任何帮助的事,过了一会儿则是会转移到是不是要离开星夜庄这个问题。凌斗察觉到了这点,想要逃到梦境的世界里,却完全睡不着而继续重复着同样的情形。
答案明明已经很明确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陷入烦恼。烦恼又会产生新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不断地扑到凌斗身上。睡眠时间因而不断被缩减。
“啊~~可恶!”
什么都不做的话,注意力就会集中在思考上,陷入无法自拔的负面旋涡。凌斗心想至少动动手,于是开始收拾已经晒好的衣服,在床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