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不完的瓜子皮，唠不完的嗑，街坊四邻的八卦被挨个拿到嘴边嚼，大厅里鸭子开会似得闹个不停。一堆半老徐娘中间就坐着林霏和孙耀琦两个年轻人，少不得被拎出来比较。
东北天冷的早，孙耀琦今天穿了一身皮衣，凑到林霏身边，身上皮革的味道让林霏反胃。
“姐，前阵子我去呼伦贝尔草原旅游，买了几件皮草，准备送你一件，狐狸皮的，老软和了。”孙耀琦眼眸微转，笑嘻嘻对林霏说。
二姑瞥了孙耀琦一眼：“小寒开饭店赚了不少钱吧，我看你朋友圈天天晒旅游照片，真有福气！”
孙耀琦笑道：“他一天天累个半死，也挣不到几个钱。我花的都是我自己的嫁妆。”
四姨说：“小琦真好，懂得疼人。”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林霏一眼。
自己弟弟的本事林霏知根知底，并不怀疑孙耀琦说的话。
大舅妈望向林霏：“听说小霏在北京找了份工作，北京可是首都，大城市啊，薪资应该挺高吧？是不是每个月两三万？”
似乎所有人提到北京，都会以为你月薪过万。他们不知道在这种所谓的大城市里，有很多拿着低薪水，住地下室的人，他们挣得钱或许只够每个月开支，甚至入不敷出。
可是反过来想，林霏又有些理解大家的想法。如果你一个月挣不了那么多，辛辛苦苦混迹在那个城市，过那样的生活，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霏不好意思提自己那可怜的薪资，只敷衍说：“哪有那么多……”
“小霏就是谦虚，谁不知道你从小学习好，现在工作了，肯定也是拔尖儿的人才。”四姨说，嘴里的松子咬得啪啪响。
孙耀琦一直在研究林霏的表情，这时候突然说：“姐在北京当然挣得比我们多，住的是高档公寓，每天都吃西餐，接触的都是精英阶层。我们这种无业游民哪里比得上。”
林霏想起自己没有窗户的出租屋，实在跟高档公寓搭不上半点边，脸上表情愈加尴尬。
孙耀琦猫似的眼睛眯起，一脸似笑非笑：“我买的那貂也就两万块钱，不是什么好东西，比不上北京大商场里的名牌货，姐你可千万别嫌弃。”
“我不喜欢穿那东西，你留着给妈吧。”林霏淡淡道。
“妈的我已经给她了，给你留了件粉的。”孙耀琦说。
刚刚说到皮草的价格时，林霏明显看到她眼中得意的神色，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不必了，在北京没有人穿这种东西。”
只有在老家才会以为穿得像头臃肿的熊叫做体面，穿真皮草的人在注重环保的大都市是要被鄙视的。
孙耀琦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二姑啧啧两声，很有策略地转移话题：“小霏男朋友找的怎么样了？”
这是林霏讨厌的另一个话题。她跟洛辰的恋情只维持到大学毕业，因为之前自己从没想过藏着掖着，镇子上的人几乎全都知道她有个高富帅男朋友。后来分手了，母亲唉声叹气了一阵。父亲只是说咱们家配不上人家，闺女你也别想了。镇子里的人却开始风言风语，那段时间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洛辰家给了她几百万的分手费，她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分手费自然没有，况且是她先跟洛辰提的分手。亲友们什么都不知道，却乐意去猜测，去传言。
当公务员那会一直有人给林霏介绍对象，都被林霏拒绝了，但亲友的热情丝毫不减。林霏爸妈也觉得闺女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二十好几的人了，再晚就耽误了，于是发动各种关系网为林霏物色男友。
被迫相亲其实也是林霏辞去公务员，躲到北京的一个原因。她还没有从洛辰的记忆中走出来，在经历了爱情之后，让她去接受一个陌生的男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想一想就觉得无法做到。
面对即将到来的全方位攻势，林霏只能敷衍：“不着急，先忙工作。”
“那怎么行！”三姑立刻表示反对，“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啊！”
“别看你现在还年轻，女孩家的青春是等不得的，得趁着自己还能挑挑一个好的。你看看李家二姑娘，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有谁会要她？”六婆也加入游说。
“就是就是，我觉得镇东头的王家大小子不错，要不帮你们撮合撮合？”二姨殷勤做媒。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里，林霏两天的行程表就被热心的三姑六婆安排出来了，满满当当，从早晨九点到晚上8点，简直无缝衔接。
孙耀琦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时还煽些风点下火。林霏暗暗咬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