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林霏七点之前就到了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等在院长办公室外。七点十五刘院长准时来到办公室，看到林霏，微微点了点头。
林霏有些紧张，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点开早已准备好的PPT。因为知道院长时间紧张，能空出20分钟给自己已经是格外照顾，所以林霏讲得很快，毫不拖泥带水，着重讲了重点的部分，最后空出5分钟，给刘院长提问。
刘院长问的问题都一针见血，好在林霏做了充分的准备，回答的很得体。刘院长点点头，说了句：“不错。”
林霏接下来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硬着头皮问：“要不我让人先放一台设备在院里试用？”
刘院长摆手：“不着急。”
有人敲门，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林霏看到门外已经站了很多人，都是等刘院长处理事情的。
林霏看了眼刘院长，见他低头在小护士手里的文件上签字，就说：“刘院长，那我先走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刘院长点了点头。林霏不好再做停留，拿着笔记本，走出门去。
刘院长的态度不明确，林霏也不知道他是否想要自己的设备。但就周一的表现来看，林霏觉得刘院长对自己还是满意的。
因为跟刘院长加了微信，他经常会发一些文件过来，要么是让林霏帮忙校对，要么是长篇累牍的英语论文，让她翻译。林霏不是英语专业，只好去找谢舞。30页满满当当的英语论文，谢舞第二天早上就把译文发了回来。林霏感激涕零，承诺这周末请她吃饭。
第一时间把译文发回给刘院长，林霏忐忑着等了片刻，不见回复。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微信响了几下，是刘院长表扬自己的一条信息。林霏很开心，好心情不加掩饰地外泄出来，对着外卖便当直发笑。
赵红育从她身边走过，盯着她看了会儿，撇撇嘴，不屑地走进里间了。林霏也不理会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虽然保持联系，但刘院长一直没有明确表示要买林霏的设备。林霏有些着急，也不好开口去问，那样会显得自己急躁又轻浮，只能时刻关注刘院长的动向，保持手机24小时开机，让刘院长能第一时间联系到自己。
这个习惯给她带来了良好的信誉。像刘院长这种级别的人物，平时事情繁忙，碰到手术日，晚上加班是常有的事。林霏就收到过几次刘院长凌晨发给自己的信息，立刻就回复了。
刘院长还有些吃惊，说我以为你睡了。林霏发过去个笑脸：“年轻人喜欢熬夜，院长有什么事，我正好睡不着帮您弄。”
周四晚上，林霏洗完澡躺到床上开始酝酿睡意。微信响了。林霏第一时间打开手机。
“这周六武汉的泌尿科会议需要一篇稿子，我准备介绍一下医疗激光在泌尿外科的应用，你帮我写一下。”刘院长的信息简洁明了。
林霏睡不着觉了，立刻给刘院长回复了：“好的院长，您放心，我明天中午前给您。”跳下床从背包里掏出电脑，新建PPT文档，开始打字。
参加了不少的会，林霏脑中有个专家演讲的大概轮廓，又搜索了无数的文献资料，一篇篇的看。医学专业名词令林霏头晕脑胀，半夜的时候，隔壁又传来小夫妻俩做运动的声音，林霏聚精会神，竟然也能做到浑然忘我了。
关上电脑，已经凌晨两点，想着明天还要上班，林霏赶紧躺上床，吃了片褪黑素，迷迷糊糊睡去。
千般努力下终于在中午一点钟之前把文件发给了刘院长，刘院长回了个点赞的手势。林霏心里乐开了花。
跟于浩申请了去武汉参加会议，于浩看自己的表情有些怪异，林霏知道他认为自己是在瞎忙活，刘院长那种销售老手都搞不定的人，凭她一个职场小白就能让他下单？简直痴心妄想。
想虽然这么想，于浩还是批准了她的出差请求。林霏又跟谢舞发信息道歉，把请客的日期改为了下周末。
武汉的会不大，开会的酒店却很豪华。林霏坐在靠前排的位置，专心聆听专家们的讲课。轮到刘院长的时候，林霏分外紧张。
刘院长打开PPT。林霏听了一会，渐渐发觉不对。这不是她写的稿子。
林霏有些沮丧得听完，直到最后一页，掌声响起来，林霏都没有看到一点自己写的内容。
午餐的时候，刘院长朝后面走去，有意无意扫了林霏一眼。林霏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会场。
“刘院长。”林霏说，“您吃饭了吗？我在附近订家餐馆吧。”
“不用，下午还有主持，没时间出去。”刘院长说，走路仍旧很快。
“哦，好的，那晚上我请您吃饭。”
刘院长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觉得委屈？”
林霏忙摇头：“不，不。”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用你写的东西吗？”刘院长问。
林霏想了想说：“因为我离专业还差的太远。”
刘院长在台上讲的那篇稿子，的确比自己的好太多，虽然自己为了写那个PPT，熬夜加班，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跟医学博士比起来仍旧捉襟见肘。
刘院长点头：“明白自身的差距就有前进的目标。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一个小女孩跟在我身后跑，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我就在想这一定是个坚强的女孩，虽然遭受别人的冷眼，只要认定了目标就不会放弃，有当下年轻人缺少的魄力，就回头看了你一眼。现在看来我果真没有看错。不用跟着我了，回会场去吧。”
林霏在原地愣了很久，慢慢回味刘院长说的话。她得到了刘院长的肯定，那个无数销售精英望而却步的学术大腕，对许多人都不屑一顾的刘院长夸奖了她！
林霏眨了眨眼睛，心里开出自豪的花朵。
晚上林霏请刘院长吃饭，刘院长顺势把事情定了下来：“我回去就给院里打报告，你准备下材料，参加今年下半年的招标。”
林霏笑得很开心，才知道这些日子刘院长是在考察自己，不仅考察自己的业务能力，还在考察自己的人品。
“这个行业，能力倒是其次的，只有人品好的才能走得更远。”刘院长说，“小林，你要记住这句话。”
林霏点头，万分敬重地敬了刘院长一杯酒。
她这应该是通过考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