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榕低着头听着客人交谈,京中人都以为一王一相是因为春闱的缘故回京的。
但她却只想着刚刚从军令府提出的小鑫子,小鑫子颇有些武功在身,自己被赐死,但无任何罪名,怎么会让她的小鑫子在私府受刑?
这不是刑部大牢,也不是大理寺卿。
难道自己的死真是朝中博弈的牺牲品?这次是她,下次还会是谁?连她都能动的人,势力之深她不敢想。她的死,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李见榕握紧了拳头,暗暗下了决心,抬起头时一切又如往常。
“二姐,回府吧。”
尤柯愣了愣,点了点头。
“竟然军令府被闯了!”尤柯在马车上还是不敢相信,这事儿明日就会传遍京城,“军令府不是有兵吗!咱相府都没有!就这么让人给闯了?”
“有兵的又不止军令府一家。”李见榕淡淡道。
“难道是刑部和大理寺卿!?”
李见榕道,“他们抓人哪还需要闯,拿了圣旨进去又没人能拦。”
“那,亲王府!”
“有可能。”李见榕点点头,“也有可能是国公府,那女子你不认识吗?”
颜羽,京中身份贵重的小姐里她数一数二,颜国公的孙女,颜相的妹妹,玄阳公主的闺中密友,尤柯这相府小姐怎会不知?
尤柯摇摇头,“我平日里去的都是斯斯文文的宴席诗会,哪见过这么霸道的?”
也是,颜羽从前虽经常跟着哥哥进宫,跑到后宫来陪自己,但人家在京城里是什么样她如何知道呢,说起来自己还是自私了些,从不想着关心打听一些。
“不过那兵不太会是国公府的。”尤柯道。
“为何?”李见榕有些好奇。
尤柯坐正了身子,“我听母亲讲过,说周家的小姐二十了还没出嫁,都是因为等着颜相。据说好几年前周府小姐去清风寺烧香,路遇劫匪,颜相救了她一命,还受了不轻的伤!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这样的两家怎会闹成这样?”
李见榕从没听说过这事儿,只是她也习惯了,这颜徴巴不得同天下除她以外所有的姑娘都有点关系。但听尤柯这么一说,心想难道国公府行事能与颜徴无关?
虽说颜徴另外立了相府,同国公府都修在西林河道。但毕竟是国公府的亲孙子,两者行事不相干,李见榕不信。
但不管如何,小鑫子在国公府,这一趟她一定得去。
随尤柯回了相府,刘氏已经到了很久。
“母亲!”尤柯刚瞧见那一幕,生怕刘氏哪里嗑着碰着了,忙扑了上去。
“嗨!你娘这不好好的吗!”主母刘氏轻拍着她的背。“刚跟你们父亲交代完情况又来安慰你们几个小祖宗,再怎么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慌不慌!”
倒是刘氏来安慰姑娘了。
她安慰着女儿,见李见榕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问道,“是不是吓着了?”
李见榕摇摇头,请了个安,问了个好,便回房了。
“湖绿,我记得二姐说你武功极好。”她在房里转了转,还是找来了湖绿。
她想跟湖绿一起去,毕竟目前会功夫且最信任的唯她一个了。
湖绿很淡定,她突然想起伺候若小姐时,她一有什么坏主意,也是先夸她,于是道,“其实一般。”
这话也不算假话。
“一般到什么程度?”只要比以前跟着她的小鑫子差不多,那就足够了,她觉得国公府的防卫不会比皇宫更难闯了。
“小姐想要什么程度?”湖绿见招拆招。
“国公府,来去自如。”
真敢说。湖绿从来平平淡淡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李见榕见这湖绿这脸色暗道没戏了,救小鑫子还得从长计议,但颜羽从军令府抓了人的事明日上朝就会传遍京城,届时军令一党的人一定不会任由颜羽把人拘着。
若今日不成,以后未必再有机会。
正烦恼着,只见软青提着一个木桶就进来了,“小姐要做什么,软青或可一助。”
李见榕不愿意带上她,一来毕竟不是百分百完全信任的人,二来她也并不知道这软青功夫,尤其轻功到底如何,可眼下湖绿不行,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看得出你是会功夫的,不知轻功练得如何?”
软青低下头想了想,将晨间房里用剩的水倒入了木桶,见主母和尤柯已经去了后院,提着就飞了出去。
李见榕忙趴到窗台去看,只见那软青竟然提着满满的水桶踏着院子里的四方水缸里的水转圈。
每每落脚都未溅起什么大水花,如同踩在了弹床上。
李见榕大喜,只见软青已经轻飘飘地提着水桶落在李见榕身前,面不改色道,“带上小姐也一样。”
……这是在说自己跟水桶一样吗?
李见榕以为身边的湖绿办事以及功夫都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宝贝。她心想如果此行顺利,忠心可鉴,有这样的高手在侧,查到真相便更有把握。
“湖绿,我和软青的码子,两件夜行衣。记得别去大的成衣铺买,手脚干净些。”李见榕没有啰嗦,直接开始了计划,“我抓紧时间制些药散,晚上行动。那澈蓝是个胆子小的,别告诉她,你们俩今晚就替我守住房门,谁来都不让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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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墨扑向夜幕,春意盎然,夜晚也暖和,甚至已经开始有小动物在叫唤了。
两个轻巧的黑影没发出一丝声响的落入了国公府。
她看着国公府大气庄严的亭台楼阁,觉得一切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太多,已经简单到不正常的地步了。
她的晕厥珠没有用上,软青的踏露轻功也没有用上,如果不是她们穿的夜行衣,可以说是堂而皇之的进了国公府。
虽说这儿的难度肯定没有比宫里翻后妃的墙更难,但也不至于简单成这个样子吧!
颜国公几十年前也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府里怎么可能没有重兵护卫呢?
李见榕暗道不知来这儿是福是祸。
可能是来时冲动,是在宫里捣乱惯了无所畏惧,且也是心里还是觉得颜伯伯对自己一直是个和蔼的样子。可如今她是相府小姐,若真的失了手…
李见榕摇摇头不想这些没用的,提了提面上的黑巾,静下心来思考,一般府里的暗牢密室都会为了隐蔽起见设在后院。
过了明日早朝,这人恐怕就得交出去,所以今夜,要审要问的事,今夜就得完成。可这四周都熄了灯灭了火,哪里有动静呢?
李见榕这样想着,摸到后院时果然见一屋子还亮着,灯光昏暗,一时分不清里面有人没人,若是没人,密室可能就在这间房子里。
她拿出一颗油纸密封的香珠,晕厥珠,从门缝滚了出去,朝软青骄傲道,“我娘得意之作,闻者必倒。”
李见榕说的娘是前皇后,而软青理解的是若姑娘,不过都一样,都是医宗的亲传弟子,厉害就行了。
见那两只极美的眼睛在黑暗下闪着光泽,软青掩盖下了一丝复杂,道,“软青在这里替小姐把风。”
“去去就回。”李见榕拍拍她的肩膀,她提前吃过解药,稍一推门,闪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