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一百二十一年,武宗连棋为实现天下统一的抱负,以齐国之力举兵伐晋,晋国镇国公颜道玉奋力抵抗,然不敌大齐铁骑,连折数十大将,被破数十城。
殉国功臣中就有颜国公唯一的儿子颜重御,两个嫡孙颜宫,颜商。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晋国危急存亡之时,只见原来只做民间生意的山耕一派,一送数百里连枷,固阵守城,抵挡了齐国破势。二送五万精兵甲,一万巧制的攻兵木鸟,将士死伤之数骤降,士气大振。
“最后集工匠上前线,造出了极结实的巢车云梯,反败为胜,一路势如破竹,颜国公带兵一直把齐人逼退到了边境,才有了这十几年的和平。”
尤柯感叹,样子十分老成,仿佛这个故事讲了很多遍。
“后面这些也是母亲告诉你的?”前面讲山耕一派做生意的时候倒像是刘氏会知道的,后面这些…
尤柯打了个饱嗝,“父亲因为身为文臣不能精忠报国时常惭愧,故而经常对我与哥哥进行爱国教育,以后每年家里忆苦日都会讲一遍的,你也别想逃。”
“漱口去。”李见榕推了推她,“那工部尚书跟这个有关系吗?”
尤柯拿起了澈蓝递来的杯子,“最后造云梯这些重器,估计是在民间不好造,让工匠携了绝密的图纸来,尹月初的爷爷在那群工匠里面,据说就是那个拿图纸的。”
的确,这些大家伙要是在民间建,一旦被发现指不定被告个造反。
李见榕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尚书府的背景竟然这么深。
她理解了当时丁媛儿为何敢随意挑衅,这尹月初的出身,不仅仅是工部尚书府,还是救国有功的功臣之后。也理解了当日张贴皇榜择将才,原是有民间奇人的先例。
尤柯钻进了被子,“所以呀,就算你讨厌尹月初也不要太表现出来,父亲很敬重尹家的。”
李见榕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诶!我瞧着今日母亲对尹家公子挺满意的,你觉得呢?”
澈蓝见两位小姐歇下了,灭了灯,此时一片漆黑,尤柯的红脸没被看见。
她转过身,背对着李见榕,“不知道。”
“不知道?”李见榕喜欢逗自己这可爱娇憨的二姐,“你以后要嫁的人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吗?”
尤柯想了想,干脆掀起被子盖住脑袋,“反正要顺眼的!”
“你瞧尹鉴善顺眼吗?”
“还说!睡你的觉去!”
“你要来跟我挤的!”
“我哪知道你话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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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公主的国丧一年在高门贵户里传了半个月,不少人有不少的动作,定亲的成亲的办宴席的纳礼的,紧赶慢赶,没等到礼部下发的国丧一文,却等来了宫里太后的帖子,看样子寿宴还像是要大办的意思。
果然,斯人已逝,盛亲王的婚事可不比一个公主的哀荣要重要吗?
李见榕黑着脸让澈蓝给自己穿衣裳,这是一件浅蓝的绣云襦裙,清雅非常,她不怎么想打扮自己,出那头干什么?但面见太后,好歹不能太随意,还是找了两支莹莹的蝴蝶玉簪。
刘氏有些急,以往太后寿宴都是官员携正妻,如今只请了三品以上官员,以为是为了从简减少宾客,没想到又让带上家里的公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京城人都懂。
唯一的皇嗣逝去,陛下又病倒了,这一脉算是没了下文,可不得赶紧给二十有四的盛亲王安排上王妃吗?盛亲王不着急,太后她老人家急啊。
刘氏也是嫁了丞相十几年的人,自然知道若没有什么差错,多半是落在自己家身上了,别人想嫁都嫁不进去的亲王府,却让刘氏有些畏惧。
她出身商贾,只爱过自己简单富足的小日子,女儿也让自己教养的天真娇憨,没半点儿心机,这一朝入了王府,跟入了宫门有什么区别!
“妹妹们好了吗?”尤轻扬此时回了尤府,没同盛亲王一同进宫,而是随着尤家的马车进宫。
刘氏抽抽鼻子,没好气的道“这不在打扮了吗?”
“太后的寿礼呢?”
刘氏揩揩眼睛,指了指院子里忙着的家丁,“这不在这儿了吗!”
“……”
尤轻扬摇摇头,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安慰道,“这次去的小姐那么多,个个都挤破了头,没准儿这婚赐不到妹妹头上。”
刘氏不知道前些日子尤轻扬他们在书房里的对话,听他这样一说到突然又有些舍不得,盛亲王长得好家世好,柯儿也老大不小了,别家小姐若真把这门亲事抢了去,还有谁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呢?
东厢房的门开了。
只见李见榕穿了一件大方清雅的浅蓝色襦群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裙边绣了若隐若现的云纹。清丽绝美的小脸只施了淡妆,还是不可方物,墨黑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两支青绿的蝴蝶增了点活泼之意。
尤轻扬眼里一抹惊艳,今日一宴,若尤昭不嫁,想必名动京城,尤府门槛都得踏破。
另一扇门开了,只见尤柯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跳了出来往母亲这边跑,脸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灵动清澈,十分讨喜。
“都好了,走吧!”尤轻扬宠溺的望着尤柯,妹妹这性子还小呢,婚事不着急。
晋朝以文治国,礼仪规矩颇多。今日大办太后寿宴,上朝的官员都得了一天假,皇城外大门口处,受邀的马车按着次序依次入宫。
盛亲王似乎先去了宫里,为首的并不是他的马车,而是国公府的一辆马车,颜国公不爱这些场合,也不在乎拂不拂老太后的面子,就遣了孙女颜羽去走个过场。
颜相与尤相同为宰相,并驾入宫,只不过尤家是两辆马车,尤相与尤轻扬一乘,三个女眷一乘。颜相一辆,一人一乘,不过连赢肯定是守在暗处的。
其后便是爵位在身的御史大夫密家与功臣之后工部尚书尹家的马车,密家不知带没带常年病着的女儿,尹家带了府里的公子小姐。
再其后的尚书谁家跟谁家关系好便并驾,谁都不好的就早去早进了。
到了大殿的阶梯下,李见榕被软青掺着从右侧下了车,就见一抹欣长的银白色身影走了过来。
“就穿这样?”那人挑了挑眉,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却看着别处,“小心嫁不出去。”
“你!”李见榕想起他跟尤长书说自己愁嫁的事,伸手就要去揍他,却撇见尤长书拱手走了过来。
“颜相!”尤长书十分客气,后辈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颜徴。
“尤伯父!”颜徴突然笑的十分无害,自摆了晚辈的身份,显得十分谦恭。
他热情的回了个礼,笑脸不变,小声道“后天四月十八,别忘了。”说罢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