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谕,这楼不错。”太监正色,言简意赅,说完了陛下简单的话后,换了副脸色,小声问,“主事人何在?”
湖绿往楼上一看去,只见李见榕微微点头,便走上前去道了一声,“民女在。”
咦,看上去不怎么像个十六七岁的啊,虽不知道陛下什么意思,但陛下说了,若是这样大年纪的,就带回宫去。
“很好,很好,办的不错,陛下用着很喜欢。”那公公伸出手比划着,“一会儿把你这儿目前所有的菜品啊,做法啊,抄录一份,洒家得带进宫留御膳房备着。”
湖绿点头,“是。”
公公虽然声音不大,但此刻楼里安静,所有人都能听见,这药膳坊竟如此神通广大?皇帝都来要食谱?
那老公公清了清嗓子,“还有啊,这楼还没名字,陛下替你们取了个,思归。”他摸了摸胡子,想着今天这趟差事做完了没,侧身朝湖绿道,“行了,没事儿了,好好办着吧。”
湖绿施了礼,走上前去,悄悄塞了一包满满的银子,“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倒是个懂规矩的,那公公毫不推脱,大方的接了,待要出门时,又见着路给这群凶神恶煞的人挡住了,“啧”了一声,“大人您还没走哪?怎么?陛下要端的饭碗你都敢砸?”
这话公公说的轻松,这话里的意思足够灭了自己一家老小。
那大人当即松了刀,腿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敢不敢!小的这就离开!”
“收了收了!回去!”边走还边回头拱手。
思归。
李见榕怎么又想哭了。
我那可怜的早逝的女儿啊。
若给父亲做这道膳的人真是你,就回宫来吧。
若不是你,只是你在天之灵不愿看父亲独自一人才送来这道膳聊以慰藉,也请知道父亲在思念着自己的小女儿归来啊。
“果然如小姐所料。”湖绿上了楼,不比刚刚淡定,幸好,幸好。
李见榕低着头,神色复杂,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幸苦了,若不是以后要留你在这里办事,也不至于让你这么早就出来应付。”
湖绿摇摇头,“只要是为了小姐,湖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李见榕点点头,茫然的准备下楼了。
“哎!陛下赐了名字呢!”尤柯现在满眼睛闪着星星,今日的事一传出去,这药膳坊,哦不,这思归药膳坊可就是京城独一无二的皇家酒楼了!
“找个人写副字,镀个金,贴上去。”李见榕淡淡的,声音有些落寞。
“价格也要涨!”尤柯兴奋的道,“母亲说了!咱们这客户对象是东华官道的人,今日一过怕是西林河道的人也要过来吃了!现在不薅羊毛还待何时呀!”
李见榕笑笑,仿佛突然被拉入了尘世,这二姐的财迷样,此时倒真让自己感到亲切,心下放松了些,“按二姐说的办吧。”
“明晖堂也不用去了。”
湖绿知道不去那儿进药的原因,但还是有些为难,“这京城医馆虽多,但供得起一家膳房的大的供药商不多啊。”
“今日一过,来商量生意的人定不少。”李见榕道,“到时候让主母给些意见,你把着关就行。”
“听小姐的。”湖绿觉得眼前这小姐,比前几日稳重了不少,甚至颇有些做大事的头脑。心里感叹若姑娘教导有方,面上不禁更柔和了些。
傍晚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趁着尤长书回了书房,老太太歇着去后,刘氏欣喜的笑是藏也藏不住了。
“就这一间思归坊!利润比规模还大的一品楼还高上几倍!”
听尤柯眉飞色舞的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刘氏虽心里有些紧张,但知道是虚惊一场,还有这样的收获后,开心的不得了。
李见榕见刘氏开心,自己也开心,“母亲操持家事劳神费心,这银子来补贴家用正好。”
这高门贵户往来少不来送礼,刘氏又是个大方的,且她送出去的多是代表了相府,更不敢小气,长书为官又清廉,的确是从刘氏商铺里拿钱贴补了不少。
只是刘氏怔愣住的不是这个,这孩子刚刚,叫她母亲?
回府以来这孩子虽然听话懂事,还给自己做了十分有效果的润喉胶,她心里是受用的,就算她只管自己叫主母,也没有多想。
如今,这孩子叫了母亲。
刘氏眼睛有些红,“嗨!什么贴补,你们只管好好的,家里不缺钱!只是你让湖绿白日在思归坊忙着,身边人还够用吗?用不用在要几个?”
刘氏说不来肉麻的话,她若对一个人好,都是表现在行动上。
李见榕想了想,道,“目前倒不是很缺,以后要是有合适的人再告诉母亲好不好?”
刘氏笑着说,“你觉着好就好!”
夜晚,李见榕一个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长长的头发刚洗过,有些湿润,她将长发披在身后,撑着脸,看着院子外的树开了花,还听见了虫鸣。
“入了春还是凉的。”软青披了一件薄纱上去,她见澈蓝睡了,便进门来送今日的消息。
李见榕如今跟父亲一样,也开始看折子了,不过这些折子表面上看都是菜单…
她笑了笑,接过来翻阅。她很喜欢软青的性子,人狠话不多,狠是武功,话不多就是话少,她初来时尤爱热闹,喜欢话多的人,如今越觉得京城的热闹不简单,又喜欢起了安静。
软青见李见榕低着头看折子,竟盯着她的侧脸入了迷,小姐真是好看,皱眉也好看,她原以为大人有这天下最好看的脸,如今她的小姐明明更好嘛!
李见榕没看见软青,她皱着眉头。
大理寺卿:军令府的周标下了大狱没人捞。
所有的菜单上,前面是从谁家传出来的消息,后面是言简意赅的信息。
看来周标一党没有让陛下处置颜羽,还让被闯府的周标下了狱,不过这是朝堂上发生的事,思归坊里探听不了多少,只知道人在狱中,没人去打点捞人。
军令一位空缺,会找谁的人去补呢?李见榕想了想,看了下一个菜单。
兵部侍郎:西南边境齐军一日进百里。
李见榕对战事不了解,如今晋国能担大任的武将不多,颜国公老矣,但有李盛裘在,想必齐国也不敢太过嚣张,毕竟武宗连棋如今也不是壮年,且上一战之后便无心一统天下,人家还是颜国公的老朋友。
李见榕拿起下一张。
礼部尚书:太后寿宴拟邀京城各门女眷。
……不祥的预感。
“谁!”软青突然喝出声,人飞了出去,跟院子里一黑影缠斗了起来,看样子两人皆是高手,一招一式之间软青渐落下风。
“软青,停手。”李见榕淡淡道,这人若是来刺杀,有这样的武功在身,愣是小心着不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府邸,必定不是来杀人的。
软青见状退回了树上,防备地看着,只见那黑影稳稳落在房檐尖上,压着声音道,“能不能有点脑子,我连脸都没遮!你家小姐都认出来了,你是不是傻?”
软青一愣,见是连赢,松了口气,又白了他一眼,飞回李见榕身边了。
连赢招式身手连贯如风,太快,她看不清。
“左相大人有事吗?”
连赢稳稳落在窗前,没进人家房间,“他说思归坊的药材生意他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