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哪里有什么纪律王法,他们冲到酒楼、饭店、商铺、甚至小吃店门口,赖在门口乞讨,怎么都不肯走,店主行动快的,脸色大变赶紧关门大吉;店主行动慢的,不一会当天卖的食物,就被抢劫一空。
人群太疯狂了,为了一点食物、金银财宝都疯狂的往前冲,甚至还造成了不少的踩踏事件。
而此刻高高的城楼之上,一个穿着上绣珠翠孔雀绯袍的男子立在那里,身后跟了一群的随众。或有下属、或有小厮差役。
而不管从远处看,还是近处看,此绯袍男子都足以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雄姿英发的身影、白玉如雪的肌肤、盘着的三千青丝,那极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眸子,看一眼就夺了你的呼吸;那剑眉,微皱一下,就让人心碎。
世间言语万千,难以描绘此人之美之万一。
而更摄人心魂的在于,他的眼里,外貌似乎并不重要,轻如鸿毛。因为他的智慧、才能早早已秒杀了美貌。
他正在受天下万千女子追捧的,才华集于一身的户部侍郎——李公瑾。
而一直跟在绯袍男子身后的中年人,则是宝丰县新晋的知县魏县令。
此刻,魏县令看着城楼下面疯乱的人群,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欲言又止。
而李公瑾也不会把一个小县令看在眼里,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他只长身挺立,远远的眺望着城中。而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二三十个人都恭恭敬敬、站在他的后面,不敢发一言。
只是他们望着城中乱景,表情却各有不同:疑惑、焦急、慌乱、麻木、无表情……
又过了一会,一个吏员装扮的人也上了城楼,朝魏县令示意,魏县令走过去,那小吏叽里咕噜的在魏县令耳朵旁说了什么。魏县令眉皱的更深了。
魏县令折了回来,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朝李公瑾拱了拱手,弯腰恭声说:“李大人,灾民涌入,如今城中乱成一团,大人好心,然则灾民竟无视尊卑律法,开始在城中烧杀抢掠起来。下官刚接到禀报,粮商王员外家遭灾民洗劫,下官愿带队去镇压灾民、维持城中秩序。还宝丰县城一个安宁。”
李公瑾听罢禀报,脸上无什么表情。
他淡淡吐出了两个字:“不急。”
不急?魏县令一愣,实在不明白李公瑾的深意。
这位天官敢直接把灾民放进城中,已让他大吃一惊了。现在放进来竟是不管不顾,任着他们烧杀抢掠,这位李侍郎到底想干嘛?
他实在揣度不出,只能暗中腹诽,这位大人可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无论做什么都能无恙,可灾民这么个闹法,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可他看着李侍郎身上散发出来的官威,又不敢多说一句。
只能恭恭敬敬的称是。
所有这些官吏们继续从城楼上往下俯瞰。
而有那聪明的、细致的终于看出了端倪。灾民们看似杂乱,却竟是有方向性和目的性。
他们分成三股,分别涌入了粮商王家、乡绅周员外和杨员外。若非有人暗中引导,这些灾民绝不可能往这几个方向跑。
而这三位正是前段时间拒绝借给官府粮食、蓄意抬高粮价的乡绅带头人。
尤其是粮商王家,不仅在宝丰县是首富,在整个河南省也是排行前三的富商。
终于有人明白了李公瑾此举的深意,这是一箭双雕啊!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钦差大臣怎么插手这种地方小事情来了?
这种事留给魏县令擦屁股不就够了?
众人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大家扭头去看,来的却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一身锦衣华服,阔额隆鼻,端的也是气派俊朗。
有知道底细的,就知道这位公子哥是当前驻守边疆的都督同知张振之子张齐钰,跟李侍郎自小是一块长大的。
张振这些年连年升迁,从一个禁军的指挥佥事升到如今从二品的都督同知。
虽说大晋朝重文轻武,但都督同知这个官也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要仰望的存在,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因此张齐钰一路走过来,大小官员吏员都纷纷给他让道,行礼致意。
张齐钰也是习惯了,径直走到李公瑾身边,凑到他耳旁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
李公瑾浓眉一动,而后点了点头。
李公瑾一声令下:“传令城中守军出动,维持秩序,不要让灾民乱抢!”
众人:“……”
维持秩序,不让灾民乱抢,什么意思?就是让抢,有序的抢?
不等回答,那张齐钰已高喊道:“得令,我这就去带兵维持秩序!”
众人:“……”
敢情这是你二人的主场?
很快,守军浩浩荡荡的走上了街道,开始维持秩序,但这些守军却特意留了三块地方不去管,于是灾民纷纷冲向这三个地方——王家,周家,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