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颜泽淡淡地瞟了管家顾海一眼，“这就要问你们家六姑娘了。”
他提醒道：“顾管家难道忘了刚才顾六姑娘见我的第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吗？”
顾海心底一咯噔，不由询问地望向了顾莹。
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为了顾莹的名声，他自然是站在太师府这一边的。不过正如颜泽所言，刚才顾莹的反应也着实让他迷惑。
如果说顾雅认得颜泽，顾海并没什么意外。
帝都虽大，拥有几百万的常住人口，然而顶尖豪门贵户其实也就那么几家，圈子并不大。往日时圈子里来来往往，身为太师府的嫡女顾雅有的是机会接触到皇室中人，因而说她会认识任何一个王孙公子，顾海都不会觉稀奇。
但顾莹就不同了。
据顾海的记忆，自从顾莹回府，她至今尚未参加过任何的豪门圈子的聚会，甚至都没正式上过一回街，也从未出过一次太师府的大门。这情况下她居然还能一眼就认得颜泽，情况就有些微妙。
难道……
顾海吓了一跳，及时止住了自己狂乱不尊的想法。
颜泽脸上看是淡定，心里却有几分紧张。
他之所以找借口亲自上太师府的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顾莹知道他的秘密，认出了曾经在边境要塞出没过的自己。
这种事情如果已经被她说了出来，绝对会吓到整个太师府。虽然太师府知道厉害，未必敢把这消息传出去。但人多口杂谁也不知道是否隔墙有耳，万一要真传出去了，对颜泽甚至对他的外祖家定国公府都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不过瞧眼前的情况，想必顾莹心里也有数，并不曾把他的秘密公开。
一时间，颜泽瞧着顾莹那张守着共同秘密的明媚小脸，都有些砰然心动。
顾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
就在这时，突然“噼里啪啦”一声巨响，阁楼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吓了整个星辰阁众人一大跳。
众人下意识的扭头朝窗口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漆黑得不见五指，憋闷了整个下午的老天爷终于呼啦啦痛痛快快地下起大雨来。雨势之猛几乎在几息之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姑姑，我怕！”
顾妍吓得直接扑进不远处的顾雅怀里。
“小妍儿别怕，四姑姑在六姑姑也在，大家都在陪着你。外面只是打雷下雨而已，捂一捂耳朵一会就过去了。”
尽管顾雅也吓得小脸煞白，但作为小姑娘的长辈，她还是挺直了身子努力和丫鬟奶娘一起安慰花容失色的顾妍。
顾莹对外面的雷鸣电闪视若无睹，她快步走过去安抚地摸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顾妍，努力地安慰着她。直到过了好一会顾妍安定下来，她才重新站了起来。
这小小插曲并没有改变顾海的疑惑，他依然询问地望着顾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顾莹扭头望向一脸探究的颜泽，脸上重新露出了淡然轻松笑意。只是此时随着窗外电闪雷鸣，她那笑容忽明忽灭，看起来像个小恶魔一般。
颜泽忽然有些紧张。
“海叔叔……”顾莹喊道。
顾海连忙上前一步，“老奴在，六姑娘有什么吩咐？”
“海叔叔言重了，哪有什么吩咐。”顾影笑道，“只不过有人故意暧昧事实，为保女儿家的清誉，我想我还是把认识这位郡王殿下的过程仔细说上一说。”
顾莹自然得说，否则迟早她也得被大夫人或者老夫人叫去问话。
一个从不曾出过门的闺阁少女居然认识一个整个帝都赫赫有名放浪形骸的王孙公子，这不仅在太师府甚至无论在哪一家豪门都绝对是一件不容含糊的大事。
“海叔叔是否还记得我从东码头下船回府的那一天？”顾莹提醒道，“在回府路上我们的车队还遇上了两帮纨绔子弟在当街打架。你有印象吗？”
“六姑娘回府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奴自然记得。”
顾莹这么一说，顾海立即就想了起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望向颜泽的眼神多少有些了意味深长。
顾莹口中的纨绔子弟，其中一方的领头人不正是眼前的颜泽吗？
颜泽吐了口气，见顾莹并没把他在帝都外的事情说出来，心里又放松了一些。
至于顾莹口中的纨绔子弟，他早就不知从多少人口中听说过这个词，都已经习惯了，甚至还差不多把它当成了个褒义词。
顾莹见颜泽不以为意甚至脸都不变一下，心底默默鄙弃了一回，咬咬牙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们的马车路过，正好看见某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偏偏还死犟着鸭子嘴依然和另外一方叫喧个不休。我和白泉看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觉得有趣，一时间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结果那个心胸狭窄的王孙公子居然大发小孩子脾气，抓起一块石头就朝我们的车厢砸了过来……”
说到这顾莹脸上依然心有余悸，“幸好白泉身手不错，及时挡住了那石头，这才让我们躲过了一劫。”
白泉反应很快，她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管家你当时在前方开路，是不知道我和姑娘在后面差点被人砸个半死……”
“原本我们以为这事情就此了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人家还不放过我们。就连姑娘准备开个小铺子，想卖点小姑娘家的玩意换点零花钱。没想到某个王姓公子也专门去捣乱，唉……”
白泉长吁短叹中。
一屋子的人扭头看向颜泽的眼光里顿时古怪起来。
顾海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顾莹准备开铺子的事情，甚至还帮了一些小忙。只是他完全没料到后面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谁碰谁头大的混王也参与其中。
顾莹笑道：“百泉刚识字不久，或许你还不词典上知道有这么一个词……”
主仆两配合默契，一问一答让厅里的众人忍不住跟着顾莹的思路走，他们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词？”
顾莹还没开口，刚从雷声轰隆中恢复过来小小的顾妍就举着小手抢先道：“六姑姑，我知道是哪个词，睚眦必报呗！”
众人恍然大悟，不由似笑非笑地望向颜泽。
迎着众人的目光，即便脸皮厚得堪比城墙，颜泽的额头也不禁突突突的狂跳，只是他望向顾莹的眼里更显惊讶。
这丫头，每见一次面，还真是每次给他带来不同的惊喜。
第一次见时顾莹她就在胆大包天地挖着坟，甚至还试图用锄头砸他。
第二次见面则是在回星凌城的船上，结果发现她居然是一个医术高深的大夫。
第三次见面就更令他印象深刻，这个生于边陲长于边陲的丑丫头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太师府嫡女。
至于第四次见面就是现在。颜泽才发现这丑丫头完全和其他高门贵女动不动脸红娇羞不同，她竟然就那么面无愧色地当面撒谎栽赃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