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雪覆盖的云杉林。
白茫茫的雪地间不见半点绿色,唯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枯枝点缀着这一片雪白,一派洁白秀美的北国风光。
一丛光秃秃的灌木突兀地耸动了起来,不多时,从中走出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如何在这没腿深的雪中寻得果腹之物,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用前爪挠了挠光滑的灰褐色毛皮,野兔停在了一棵粗壮的云杉树旁,似乎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呯......”一声清脆的巨响打破了冬日的宁静。枪声回响在广阔的林间,久久没有散去。
“130米左右的距离,这步枪的精准度还算不错。”两个身着白色猎装的男人踩着深深浅浅的脚印漫步到了这只野兔的面前,行于左侧的男人将手中看上去像莫辛纳甘的步枪背回了肩上,俯身拎起了兔子修长的耳朵,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果。
“皮子被子弹撕了个大口子,不然就很完美了。”右侧的男人略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右手托着一支连着15发弹夹的长步枪斜指地面。
“随手从工厂拿的一些子弹,懒得去买打猎专用的小铅弹和猎枪了。”将手里的肥兔子丢给身后科列夫派来的卫兵,男人轻笑着摆了摆手。“说起来这子弹还是你设计的,怎么这么不待见?”
“没这意思,只是它的用途并不在这里。”右侧的男人用左手摸出一支卷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目光不动声色的瞟了眼身后的俄军卫兵。
将需要投资的请求与沙俄的货物一同装船送往了圣彼得堡堡,忙碌的沃夫利兄弟二人终于得以享受数日的清闲。而打猎这项既能测试武器性能,又能放松身心的娱乐活动对于压抑已久的两兄弟来说,自然是上佳之选。
咂巴着嘴里的半截香烟,维克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俄军卫兵,卡尔的卫兵已经拎着两只兔子了,而自己身后的卫兵两手却是空空如也,见此,他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卡尔注意到了维克托面部着微小的活动,故意笑着,道:“维克,我和我的卫兵的午饭已经到手了,你准备饿着?”
维克托扭过头回以兄长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我想减肥,行了吧。”
卡尔眯着眼摆摆手:“那我就不跟你分战利品了。”
维克托自然明白这是兄长善意的调侃,依旧带着笑容继续这场难得的狩猎之旅。
一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漫步着,突然间,卡尔抬起左臂示意众人停下,并指了指前面一个小雪丘,维克托顺着卡尔所指的方向定睛一望,只见一只鹿正在雪中觅食。卡尔转过脑袋朝维克托笑了笑,举起了枪,但并未扣动扳机,歪了歪头,示意让他来打。
维克托举起手中的步枪,15发弹夹加上导气管等复杂结构,就算是有些肌肉的维克托,也觉得光举着就有些费力。
“嘭”......一声枪响之后,卡尔叹了口气:“多好的午餐,你给放跑了。”
维克托掩人耳目的拉了一下半自动步枪的枪机,耸了耸肩。一上午都是这样的结果,他已经默默接受了事实。
见维克托脸上难看的表情,卡尔实在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说道:“没事维克,我只是眼神比你好,枪法也比你好罢了,加油吧!”
维克托铁青着脸,将即将燃尽的香烟甩在了雪地上,顺手把枪丢给卡尔,吼道:“你用这把试试,多沉,把莫辛纳甘给我。”
接过抛来的新式步枪,卡尔好奇的掂量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变:“是挺沉的……”
“是吧。”接过卡尔使用的德雷克步枪的维克托往弹匣内压入了两颗子弹:“我又找到一只新猎物”说罢此言,维克托果断举起了步枪,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维克托身后的卫兵手中终于多出了一只没有头的兔子。
卡尔拎着步枪,打量了一眼卫兵双手抱着的那只兔子:“你可没有兔子头可以吃了。”
“然而这样才能表示我的技术。”维克托嘴角微微上扬。
卡尔无奈的笑了笑,将鹰一样的目光转向面前广阔的森林,不再说些什么。
见卡尔没有接话的意思,维克托自然不会自找没趣,斜挎着手中修长的步枪,不紧不慢的跟上了兄长的步伐。
不知不觉间,两名卫兵被甩开了一段不远的距离,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卡尔身后的那名士兵小声打破了沉默:“咱啥时候可以吃饭啊……大早上天都没亮就出来了,我饭都没吃。”
“都一样的。”两人互相倒起了苦水:“你去骂那个新来的那家伙啊,伯爵出来逛逛就逛逛,要我们哥俩出来干什么。”另一个士兵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他俩殊不知,他们的生命将会在午饭时结束。
就在二人交头接耳间,行于前方的维克托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的余光中远处的林间有一个静止不动的一个小黑点,扫了眼卡尔的方向,卡尔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左边。。
嘴角微微上扬,维克托将标尺调到四百米的刻度。举枪射击在一瞬间被完美的执行了。
而身旁的卡尔却被被这突然的枪声给吓了一跳,半恼的低声说道:“开枪好歹先说一声吧,打中了什么?”
维克托笑了笑,拍了拍兄长的肩膀:“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沃夫利兄弟俩慢慢走近了维克托发现猎物的位置。只见一片被染红的雪地,和一只脖子上缺了一块肉的鹿。
维克托笑着,看着卡尔那僵住的表情说道:“怎么样,我的午餐是逃不掉的。”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没看到这份午餐。”
这次轮到维克托愣住了。合着这还是在调侃着我玩呗?维克托如是腹诽着。
卡尔无视维克托那僵硬的表情,轻咳了两声,接过一张地图,又看了看手表,道:“是时候吃午饭了,前面过了那条河就是一条马路,到那边在吃吧。”
维克托点了点头,将步枪背到身后,随手捡起了几根还算结实的枯枝,叫来俄国士兵将鹿一同抬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团小小的营火便被潦草的搭建在了地图上标记的路旁。燃烧的枯枝不时渗出一些树脂,噼啪作响。
卡尔拿出自己的猎刀,熟练的将兔子的皮剥掉,干净利索的去除内脏,提起一只处理完毕的兔子在最外面涂上一层泥巴后,就丢入了火里。剩余的两只则是都插上根棍子,放在火上烤着。
当处理完这三只兔子后,卡尔看向维克托猎下的那头鹿,指了指维克托。
维克托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
卡尔点了点头,说道:“那边不就你一个人,瞎愣什么神,过来帮忙。”
维克托站起身来,幽幽地说道:“看你处理这些兔子这么熟练,我还以为帮忙会招你嫌弃。”
卡尔笑了笑:“是啊,我确实嫌弃你。”
维克托眼角抽了抽,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真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就如此简单而不失欢乐。”
闻罢此言,卡尔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这是我们的选择,维克。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谈到这个话题,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二人专注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不再多言。
良久的沉默,卡尔刚将手中洗净的鹿肉刺穿准备烘烤,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沿着远处的路面传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一支马车队从科什霍尔姆镇的方向开了过来,一共四辆马车,每辆马车上坐着两个俄国士兵和十来个平民打扮的男人。车队在河边停了下来,几名俄国士兵走下马车在一旁来回巡曵,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忽然间,末尾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两腿刚碰到地面便猛的奔向一旁的森林,可惜人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一声沉闷的枪响之后,男人趴倒在了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着,血流如注。
听到这突兀的枪声,维克托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举着步枪的俄军骂骂咧咧的走到了倒下的男人身旁,其中一人用力抬起靴子一脚踩在了倒下的男人的额头上,另一个俄军则是蹲了下来,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男人的身躯内,搅动了几下,拔出来,又是一刀。
卡尔不忍的闭了上眼睛,转头看向已经停下的车队,扫视着车上的人,突然,目光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涅米宁?”
望着路边还在鞭尸的俄国人,一旁的维克托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站在维克托身后的俄国步兵也看了看路边,笑着说道:“伯爵大人,那边应该是在处决逃犯吧。”
“逃犯有这么多?”维克托压抑着怒气说道,“而且这些人应该是芬兰人吧?”
两个卫兵耸了耸肩:“抱歉,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卡尔扭过头来,对着那俩人诡异的笑了笑:“你俩去向他们借点水吧,我们炖肉的水可能不够,我也一块去。”
说罢,卡尔站起身来,走到维克托身边,指了指山上营火附近的一块石头,在维克托耳朵边轻声说道:“压好子弹,是时候让他们还点血债了。”
卡尔向着下面路上的车队挥了挥手,操起一口熟练的俄语:“朋友,借点水可以吗?”
山下的俄军显然被这突然的一声叫喊给吓了一跳,纷纷举枪指向卡尔,如临大敌。见状,卡尔身后的两名俄军卫兵立即冲出来打了个圆场,这才避免了卡尔被打成蜂窝的下场。
示意两人前去交涉,卡尔回头看了一眼山上,一块覆满白雪的石头边上,维克托用手势比了个OK,卡尔点了点头,在家里的时候维克托曾说过这的手势代表着什么意思。理了理胸前略显凌乱的衣服,卡尔大步走下了白雪覆盖的山坡
而此时,山上的维克托也并没有闲着。将两把步枪放在身旁,压满的两个弹夹放在右手边,架在地上的新式步枪显然没有刚刚那般沉重。一切准备就绪,是时候开始表演了。往嘴边塞上一支点燃的卷烟,维克托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漫步在车队间,卡尔四下扫视着马车上坐着的身影,尽管有老有少,但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一个同样的表情:惶恐。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一番搜寻之后,卡尔走近了涅米宁所在的马车,敲了敲车厢。坐在车尾的涅米宁顺着一车人的目光往卡尔这边看了看,脸色瞬间变了:“卡尔伯爵?”
卡尔点了点头:“你这是怎么回事?”
涅米宁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俄军手中子弹上膛的步枪,苦笑道:“补贴家用呗。”
卡尔摇了摇头:“涅米宁,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你过来点。”
见涅米宁把耳朵凑了过来,卡尔微声说道:“听到枪响立刻趴下。”
“喂!你们干什么呢!妨碍俄罗斯帝国征兵的人都是死罪,我可不管你是伯爵还是谁!”站在卡尔一旁的俄军军官一把将卡尔拉开。
“没什么。”卡尔面无表情的拍开了粗鲁军官的手,自顾自的向着山坡上走去,刚走到一棵树后,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
在路边的俄军还没反应过来时,呼啸的子弹便已在他们身上撕开了好几道口子。软尖头弹带着摩擦的高温打着转钻进了俄军的躯体,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仿若人间炼狱。
前一会还在耀武扬威的俄军们此时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泥泞的道路上,或是毫无声息,或是来回翻滚哀嚎着做着垂死挣扎。而一直在维克托身后的俄军卫兵,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死他们那么多人,看着旁边那个不停涌出水的水壶,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无半点声息。
十多个人,就这样瞬间丧命了,卡尔意外的看着维克托手里冒着热气的步枪与一旁散落的十多枚仍有余温的弹壳,不得不说,维克托这次招募的工匠确实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天才。回过神来,卡尔这才想起自己的熟人和镇上被强征的居民们还在车上,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涅米宁,回家吧,都结束了。”
听闻此言,车上的人们难以置信的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倒下的俄军,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消失在了白茫茫的林间深处。
维克托叹了一口气,吐掉燃尽的烟蒂,支起胳膊肘捅了捅卡尔:“回去吃饭吧,吃饱了才能想想一会回去怎么解决那俩人的问题。”
将沉重的新枪搁在手边,两人沉默的吃着烤肉。感到心烦气躁的卡尔抬手拾起地上的水壶,正欲牛饮一通,却瞥见水壶上的反光:背后有人
“别吃了,维克”卡尔轻轻踢了踢维克托的靴子。“有客人来了。”
放下啃了几口的烤鹿腿,维克托不动声色的将手摸向一旁的步枪。不远处,倒下的枯树边静立着两个骑在马背上的年轻女人,在马鞍边挂着的箱子上,维克托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徽记:雷瑟图家族的家徽,金蛇与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