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城门缓缓打开,白子明略一沉思,便挥手让人开始进城,随后开始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后,才打马进城。
方一进城,白子明便察觉到了异样,身体像是被无数的利箭瞄准一般,城头之上,瞬间出现了数百人,皆是手持利箭,蓄势待发。
“哈哈哈哈,都说薛城民风淳朴,路不拾遗,果真未曾欺我,好一个民风淳朴,孔孟之风,都尉,你是想要造反么?”
见这般情形,白子明先是发出大声一笑,声音爽朗,雄厚,使得周围的兵士神情一振,镇定了不少,随后指着城头的孔离,厉声大喝道。
“尔等可知,按秦律,失期当斩,何言我反秦,再则,你这反贼倒是好胆,欺我不知临城之事?一日前,我便接到临城来报,有贼人假借流民之事已攻下临城,今日尔等还用此招,难不成觉得我傻么?”
孔离面带得色的摸了摸胡子,一副智计高人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欠揍。
“圣斗士绝不会败在同一招下?他妈的,这意思是说我傻了?谁说古人心思单纯?”
看到孔离这得瑟的模样,白子明火从心头来,枉他还左看右看,确认无事之后才进城,麻痹,居然还是中了计,不过如今之际,懊恼并没有屁用,他还得为身后这些兄弟负责才行。
“不错,你虽不傻,骗我等入城,不过你敢射杀我等?不出片刻,我身后大军即到,我等死不足惜,然而,这薛城百姓可就难说,这城中是何人做主?何不请他出来一续。”
白子明见这些人,围而不攻,显然心有顾及,这孔离虽是面带得瑟,但应该不是能做主的人,白子明现在只能寄希望能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薛城的县丞,以减少损失。
“……你这贼人,倒是有几分胆识,既然如此,那我便请县丞与你一叙。”
孔离在听到身后大军之时,眼神一缩,他之所以围而不攻,也是有这方面因素,在他的情报中,反秦起义军,声势浩大,惹了起义军,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天下苦秦久已,他们旧齐国之地,并非大秦死忠,早有反心,只是无人出头,拿不准天下大势,如今有人已反,他们也心动了。
“请君随我入县丞府,并约束手下部队,否则,我等实在心中难安。”
孔离至城墙而下,并让弓箭手放下了弓箭,以示诚意,随后邀请白子明入县丞府。
“好,尔等整顿队形,听从赵林号令,旦有动静,按计划行事。”
白子明扫视了一番部队,止住了赵林的话,打马向前跟随孔离朝县丞府而去,准备孤身赴宴。
他这番做派倒是豪气冲天,显得信心十足,似乎笃定这些人不敢对他如何,这倒让暗处观察的探子,迅速的回到了县丞府之中禀报起来。
县丞府内,已摆好桌席,备好酒菜,一长衫中年男子,面带胡须,跪坐在桌席前,手拿一卷竹简,青衫磊落,风度翩翩。
片刻后,白子明被带到了县丞府,一进屋便见到了此人。
“听闻君欲与我一叙,不知有何高见?君若不能说服于我,今日怕是人头落地,尸首分离,我虽佩服君之胆识,然立场不同,却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这人并未先报姓名,反而,一上来便开始恐吓起来,用言语打击白子明,试图占领主动权。
“不愧为薛城,菜肴丰富,有酒有肉,当浮一大白,若是死前能够饱餐一顿,我白子明也无甚遗憾,只是我见薛城民众安居乐道,又物产丰沛,未见贫苦之相,想来县丞治理有佳,有孔孟遗风,实不忍因我之故,使薛城民生凋敝,百姓尽尝战乱之苦,数年努力付之一炬,可惜,可惜。”
白子明也不客气,根本未接这青衫人的话,拿着竹筷便开始大肆吃喝起来,显得毫不在意,两杯酒下肚之后,他才一脸可惜的叹了起来。
虽然说得文绉绉,让他有些别扭,不过大概意思就是:“我死了无所谓,能吃饱一顿也无遗憾,只可惜我见薛城在县丞管理之下,民众富裕,安居乐道,如果因为我死了,而引起战乱,实在是可惜。”
先是捧了一捧青衫男,接着又带着威胁的意思,让青衫男考虑清楚。
“未问君之大名,实乃失礼之极,不知君尊姓大名,也好教我等知晓,世间还有君这般义士,君,孤身赴宴,让人心生敬佩,鄙人孔家之主,孔隙。”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随后朝着白子明举了一下酒杯,丝毫不见烟火气息。
“本人白子明,添为张楚王陈胜麾下,兴楚前将军,天下苦秦久已,张楚王于大泽乡畔,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举大旗而反,天下从者云集,今已攻下泗水。”
白子明一听,有戏啊,既然问名号了,那就是在问你们是什么部队,实力如何?这不就是开始服软了么?当即朝着大泽乡方向一抱拳,开始激动的表演起来。
“另有周文将军一路西进,欲攻函谷关,又有吴广将军从南而进,进攻荥阳,再有刘邦将军镇守沛城,向北而去,欲攻渔阳,而我与陈平将军向东,进攻临渠郡,我为先锋,陈平将军整顿临城之后,便率三万大军前来,接手薛城,如今天下皆反,君,何不顺应天数,建功立业。”
周文将军西进函谷关,失败,吴广将军南下荥阳,失败,刘邦将军,只差想干死陈胜了,陈平将军手下就四百人,三万大军全是假货,但丝毫不影响白子明吹嘘。
“我素闻孔丘乃是春秋圣人,所传儒门更是名满天下,儒家学说也是当世显学,然,始皇当道,焚书坑儒,小圣贤山庄,儒家三杰,不知所踪,儒门一脉,已经式微,我起义军虽是盛势浩大,然并无治国之术,也无治国之策,法家学说酷严之极,张楚王所不取,然儒门学说,深得张楚王之心。”
不待青袍人接嘴,白子明开始继续嘴炮,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儒门学说,孔说仁,孟曰义,仁义二字正是我张楚所求,若能得儒门相助,我大军便能听儒门教义,杨儒门名声,而孔家亦能名孔丘之意,使《春秋》永传于世,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同盛世,岂不美哉?”
白子明搜肠刮肚,结合他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开始接着忽悠,不过他也不是乱说,秦重法,轻儒,这是大势,而作为儒门领袖,孔家日子绝不好过,首先是利益,其次是地位,再则便是理想。
儒门从显学沦落到被人轻视,不说人人喊打,但绝不会受官方待见,儒家学子地位渐低,学儒之人也日渐稀少,孔家利益自然受到影响。
地位,更不用说,以前小圣贤山庄天下闻名,儒门弟子出入各国,莫不受人尊敬,如今?一落千丈。
理想,孔丘是想将自己的思想投入到鲁国的建设之中,孟子则是继承了孔子的学说,并一代传一代,然而,哪怕是当时鲁国,儒家也并非国教,孔家之人当然也希望儒家教义,传扬天下,甚至如法家一样,成为治国教义。
白子明所说这一切,都是儒教,孔家所追求的东西,应该能非常打动他们,当然这还得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起义军的实力,潜力和需求。
你看,起义军没有治国纲领,没有治国之策,恰好你们儒家就有,而且很符合我们的政权,我们一定会视为瑰宝,来吧,加入我们吧。
这就如天雷勾动了地火,干材遇到了烈火,简直就是一点就燃。
“君之所言极是,天下苦秦久已,我儒家几为秦所灭,正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今日见君,身怀大义,孤身赴宴,有勇有谋,张楚王旗下有君这般良才何愁大业不成?我孔隙,愿为张楚王效忠,然,不知张楚王对薛城有何安排?”
青袍人面带激动之色,朝着白子明拱了拱手,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哪怕激动,人家效忠的也是张楚王,而非白子明,这表明人家是想要个承诺和前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张楚王委任我为征东前将军,自然是让我全权负责此事,孔家家主放心,薛城仍由孔家掌管。”
听到孔隙这么问,白子明当即打蛇上棍,开始许以厚诺,反正撒子都没得。
“这薛城民众安居乐道,可见孔家治理有方,少了我白子明,薛城还是薛城,但少了孔家,少了儒门,这薛城难以维系,君,可选族人进我军营,建功立业,管理内政,孔家负责治国,我等负责平天下,今后,凡我所占之郡县,此话皆有效。”
既然谈成了这事,白子明不介意捧一捧自己的属下,毕竟这又不要钱,还能笼络人心,同时他也暗示孔隙,你们孔家只要肯出力,就有足够多的好处,我打下的地方,你们都能治理,至于这话,以后算不算数,还得另说。
从县丞府出来,白子明也是松了一口气,打打杀杀他固然累,但这般谈判也极为伤神,好在一切谈妥,否则今日他和他的部下,估计要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