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一年
叶赫那拉府邸院里
“大胆奴才!”我摔下茶杯,紧接着,面前的女孩跪倒在地,手不偏不倚,按在了茶杯碎碴上,血缓缓地渗出。
“格格,格格奴才知错了格格,奴才知错了。”女孩跪在地上,仿佛是手掌心没有知觉一般,不断地磕头,额头渗出了血,都不敢停止。
“是吗,你听从太子的命令,何罪之有?”我笑着,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缓缓站起身走向她,轻轻捏起她的下巴,“锦绣啊锦绣,你这锦绣前程,怕是到了头了。”我看着她这张脸,满是泪痕,这双眼里,满是绝望,楚楚可怜。
“格格,格格奴才真的知错了格格,格格你饶了我吧好不好,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她被我捏住下巴,僵硬的铁抬着脖子也不敢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紧紧的抱住我的大腿,“格格,奴才伺候了您十年啊格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听到她这句话,我厌恶的松了手,向院子中央走去。
“你还知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啊,你在我身边呆了十年都能被太子收买,可见,你是断断不能留的。”我看着院里的人,缓缓道,“事已至此,我叶赫那拉府家丑不可外扬,锦绣,拖下去,杖毙。”
一番话,落地无声,院里安静的,只有锦绣的抽泣和求饶声,其他人纷纷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如果还有卖主求荣之徒,就不止杖毙这么简单了,大家都知道我叶赫那拉珺宁善于用毒,天下剧毒者,鹤顶红,砒霜,牵机药,若是有违者,牵机药。”我这句说完,听到众人深吸一口气。
“锦绣拖下去。”
接着,锦绣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看着她的脸,狰狞,绝望,以至于最后我分不清那是什么表情了。
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忠心护主,将来会有一门好的婚事,丈夫会有好的前途。可惜她太贪心了,误以为太子就是未来权力的中心,迫不及待的迎上去,结果自损。
“主子,进去吧,庭院风大。”珍珠帮我披上披风,她握住我手的刹那,我感觉到了温暖,腿一软,整个身体靠在她身上。经过刚才,我已经没了丝毫的力气。
“珍珠,让他们把院里收拾了,我进趟宫。”揉了揉太阳穴,从小容子手里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两口。
“主子,奴才陪您去吧。”她不放心的看着我,“您脸色苍白。”
“不碍事,你看守在府里,小容子陪我去。”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我无碍。
“那主子您小心。”她这才点了点头,请安退下。
看着这红瓦高墙,我不禁苦笑。城墙外的打破头也想进入的地方,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有人知道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面过的什么生活。身为八旗子弟满族贵亲,我也只不过是一个高贵的囚犯而已,我要为叶赫那拉氏做的也还有很多,我要为大清做的还有很多。
“靖安郡主。”
正走着神,听到有人叫我,便回了神,转过了身。
见是太子,我心里一阵恶寒,打了个千,“珺宁见过太子爷。”
太子笑着扶起我,刚想说什么,我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今儿珺宁入宫便是来向太子爷请罪,太子爷恕罪,珺宁管教不周,府里的丫鬟坏了规矩冲撞了太子妃,还好太子妃无碍。”我再一次福了福身,表达了我的歉意。
“妹子客气了,这既然是区区贱婢,犯错怎可由妹子代劳呢。”太子皮笑肉不笑,“那贱婢何处,由本太子好生管教。”
“太子爷好意珺宁心领了,只是进宫前,珺宁已杖毙了贱婢锦绣。”我笑意未达眼底,轻轻的说,却刻意咬重了锦绣二字。
“妹子果然是。”太子的脸色果然变了,却依旧笑着看着我。
“太子妃娘娘身体如何?”我接着问道,有些担忧的垂下了眼,“珺宁今日进宫匆忙,还未来得及去太子府看望太子妃。”
“贱内身体安好,劳妹子挂心了。”他被我堵住了话,眼里闪过凌厉,却无处发泄。
“既然如此,那妹子就先告退了,万岁爷还在勤政殿等着妹子。”我欠了欠身。搬出了皇上,他就拦不住我了。
“好。”太子点了点头。
“主子,太子既知你杖毙了锦绣,便知道他的行踪暴露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小容子低声说。
“太子生性多疑,我又是皇上手下的人,有皇上的默许,我才敢动他手下的势力,这个道理他也明白,他不会动我,也不敢动我。”我笑着说,花盆底鞋踩在石子路上“踢哒踢哒”,很快,勤政殿就在眼前了。
门吱呀打开,我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地迈着轻步走了过去。
“叶赫那拉珺宁参见皇上。”我埋首行大礼,大厅很静,静的只有呼吸声。
许是看奏折太入迷了,不知有人进来,听到声音,这才抬头看我。
“起来吧。”康熙严肃的表情有了一丝动容,扬了扬手,“你们都下去,靖安郡主留下。”
“是。”
我也缓缓地站起来,心里笑了笑。
我想,我的出现,解救了他们。
“宁儿,你受委屈了。”康熙站起身,向我走过来,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
“万岁爷言重了,宁儿挺好的,能帮到您很开心。”我笑着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胤礽这个不孝子,还是要对你动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太子妃的性命,还好,你保住了太子妃。”康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确,太子胤礽的确是众皇子众中较为不成器的一个。
“万岁爷,这皇家父子,本就情薄,安心处之,悉心教之。”我笑着道,“宁儿有幸是您宠大的,对您好是应该的,您就像宁儿的亲舅舅啊。教养之恩大过天呢!”我很认真的说,尤其加重最后这一句话。
“你真的和你额娘很像,朕答应过你额娘,要照顾好你。”康熙眼神空空的,我却知道,他在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女人。
我的额娘,博尔济吉特氏,从小在孝庄太后的身边长大,与康熙青梅竹马,本与少年康熙私定终身,可是却被孝庄太后阻止,嫁给了阿玛,康熙至今也不知原因。可是我知道,原因就是,额娘是孝庄皇后亲自抚养长大,像极了她,如果她当了皇后,那很可能是第二个武则天。不幸的是,额娘在我一出生便难产而死,我也怀疑过是天灾还是人祸。
”皇上,额娘在天上看着,看到珺宁如今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也会很开心的。“我甜甜的笑着,他也被我的话拉回了思绪。
“要是朕的这个嫡子啊有你一般的孝心,朕就知足了。”康熙慈祥地看着我,说着,交给我一份折子。
“这个是?”我好奇的看着折子,然后疑惑的看了看他。
“这个是,太子今早送来的关于木兰秋狝的折子。”康熙说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这处处安排妥当,越俎代庖的架势。”
我翻了翻折子,心下一沉。
“万岁爷息怒,宁儿回去处理下木兰秋狝的事情吧。”我皱了皱眉头,合上了折子。
“好,先退下吧。”康熙叹了口气,”叫李德全进来。“
“珺宁告退。”我看着康熙重新坐下,脚步轻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