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两人兼程赶路,不免疲累。幸而望见远处十数堆篝火,当是有人煮酒烤肉,隐隐已闻到酒肉香味。
两人赶忙扛着囊袋上前,相隔百步时却被喝止,“来者何人!”西佝、尢偻打揖笑道:“我兄弟两人赶路多时,又饥又渴,闻得此处酒醇肉香,便被勾着过来乜。”
来者约有数十人,皆猎士打扮,闻言哄然大笑。其中一猎士将两人带到一篝火前,递过热酒烤肉,笑道:“两位尽管吃喝,咱们别的没有,好酒好肉却多得紧。”两人胡吃海喝,连称味美。狼吞虎咽的模样,更惹得众猎士哄笑。
尧旬两人被困丝囊袋中,闻得酒醇肉香,不免馋意大作。尤其是北晔,难耐囊袋束缚,不停滚来滚去。
众猎士见囊袋扑腾,颇以为奇,“两位朋友袋里藏着甚麽宝贝,直往外蹦乜!”
西佝、尢偻两人紧张不已,却又不敢冒然拾掇。半响,西佝哑声笑道:“囊袋里不过是两只赤狐幼崽,我俩兄弟路过竹林时,自个撞进袋里的!想是酒肉太香,勾得俩小杂碎折腾乜!”
另一猎士笑道:“任咱瞧来,只怕不是甚麽狐崽,而是两位朋友见酒肉味美,趁咱不注意一股脑往袋里塞乜。”惹得众猎士轰的笑开。
再一猎士道:“自投罗网的狐崽麽,当真不曾见过。不如两位朋友将囊袋打开,任咱瞧个新鲜。”两人哪敢多生事端,尢偻磕磕绊绊道:“没甚可瞧!没甚可瞧!不过是两只蠢笨狐崽罢了。而且都胆小得紧,见着各位人高马大的汉子,更要怕得厉害乜。”
恰在这时,囊袋竟再不动弹。西佝见状,连忙道:“诸位瞧见麽。两个狐崽听着要瞧,都被惊得呆住乜。”众猎士只觉无趣,无奈作罢。
原是,北晔在袋中横冲乱撞,尧旬不耐其烦,索性趁其不备定住。北晔不由生怒,低喝道:“你是作甚!”尧旬懒懒应道:“你滚来滚去的,好生令人烦躁,不过让你歇会子。而且那俩癞头虽武功不济,不想却擅系苗络扣。如今进来容易出去却难。”北晔愤愤,却也无可奈何。
恰时,响起一道步履声,疾行生风,稳重如山。继而闻得一雄厚男音,低哑磁靡,浑厚钟鸣,道是:“稍作休憩,半刻启程!”言罢,便转身离开。
北晔听得惊喜难抑,那低哑雄浑的男音,分明就是柏将柏冀。北晔挣扎不得,便要大声吼叫,然尧旬似知其意,即刻封住声音。
这时前方传来嚷喝声,道是即刻整装启程。众猎士稍作打理,收拾篝火残羹,便与西佝、尢偻两人道别,上马扬鞭离去。
西佝、尢偻见众人离开,方敢稍有放松。事后免不得对北晔一番拳打脚踢,可北晔素来倔强,自不肯讨饶半句。
两人往西前行,途经险陡山崖,深澳山谷,葱郁树林。偶遇湾湾溪水,细浪击溅,淅淅沥沥。
渐近一环山谷地,四周山峦青黛,林木茂盛。谷地聚集潺潺山泉,汇成澄碧湖泊,名为漓泷湖。偶有轻风款款,湖面细纹荡漾,水光波色滟潋。
西佝、尢偻两人背着丝囊袋,沿途披荆斩棘,抵达湖泊湖岸。然隔着浓密树木,却见许多腰挂刀剑的黑衣蒙面人,想来绝非寻常。
两人素来胆小,连忙寻一矮灌躲避,暗自探查究竟。旦见往日平静湖泊,却似暴怒发狂,时而漩涡横生,时而白浪乱掀,尤如冰水沸油碰撞。
众蒙面人三五结队,潜进湖底探查,被涛浪漩涡逼回后,另一队紧跟替换,如此往来重复。
西佝、尢偻见此情形,连忙欲择路返回,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这方向走来。两人惊得定住原地,再也不敢动弹。
原是数名蒙面人经过,听得其中一人道:“漓泷湖好生古怪,不知布的甚麽阵法。咱们在此耗费多时,竟仍未探明水径。”另一人道:“如此也罢!湖里更有涛浪漩涡,虽不伤及性命,却也疲于对付。”再一人道:“有甚担心!方才听闻两位魔君下令,再过三个时辰,若仍不能攻破阵法,便请到暮云仙府的洛素仙子,借着川璧壶之威,将漓泷湖水吸尽。到时任甚麽泔泷三君顽抗,也是徒劳。”
西佝、尢偻听得心惊胆颤,待数名蒙面人离开,便欲赶紧逃遁。不料此时囊袋苗络扣自行解开,北晔和尧旬从袋中钻出。
西佝两人大惊,磕绊道:“你俩怎的逃出!”尧旬还步而走,哼笑道:“区区苗络扣,也能困住人麽!我俩不过疲于赶路,借你俩驮一程罢了。”
西佝、尢偻偷师盘孤洞的织罗婆,方才学得此苗络扣,不想这少年竟轻易解开,自是极为厉害。而且旁伺许多来路不明的蒙面之人,处境委实不妙。登时两人心生一念,连连后退欲逃。
不想方才退出三五步,便被缚元绳捆绑动弹不得。尧旬绕两人环走,道:“你俩既是将我压往漓泷湖,自然清楚入湖水径咯。”两人怎敢多惹是非,偏不能言语,只能连连摇头。尧旬哼道:“你俩好生带路,许能侥幸活命。若是执意不肯,我便一人一掌,即刻要了你俩性命。”两人无奈点头。
尧旬道:“你俩劣迹斑斑,我可信不过!”从怀取出两颗黑色药丸,在指尖把玩,“这有两颗千虿蛊丸,发作时便如千虫啃咬。你俩需得好生听话,否则蛊毒发作,我也救不得你俩。”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吞下。北晔见状拿过药丸,灌入两人口中,再拍打腹肚强迫吞服。尧旬见状,击掌生笑。
西佝、尢偻带路在前,避开来往的黑袍蒙面人,寻得一隐匿处潜入湖中。四人一路下潜,望见水草摇曳,青荇款款,自由自在摇荡。
四人达到湖底,途径一处岩柱石林,尤如星罗乱布,连番曲折绕出。往前游行半里,更见湖底密布漩涡,相互旋转碰撞,掀起白色涛浪。
西佝两人一直往前,似要横穿漩涡乱流。尧旬甚觉其中蹊跷,将两人拦下喝道:“此地古怪,当真是此麽。你俩休耍甚麽花样!”西佝连忙道:“如今我俩小命都在你手中,哪敢耍甚麽花样。当真就是这条水路,穿过便到漓泷府邸。”尧旬心存疑虑,便更谨慎随后。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