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公嵘驭使浑天兽,率众紧追其后。黑袍男子踏风疾行,借着山峰丛林掩护,然到底负伤深重,涌出鲜血逐渐染透卓广等人衣物。
卓广道:“索性将我交出去,总好过咱们全都死路一条。”岂料黑袍男子十分激动,暴喝道:“住口!你们谁都不准死!”充血双眼望着卓广和卓枫,满是痛苦又无奈。
卓枫连忙道:“兄长莫要犯傻,革荣篡逆诡计已经暴露,怎会容忍咱们苟活。一旦束手就擒,必被赶紧杀绝!”卫邺道:“不管你们要如何,反正小爷信条里可没坐以待毙,无非就是鱼死网破!”
半响,卓广等人绕过一座高峰,闯进一团山间浓雾,回身望去竟再无一人。卓枫惊疑道:“莫非咱们已将犬公嵘等人甩脱?”黑袍男子道:“犬公嵘此人狡诈,决计不会如此容易应付,必在某处设伏。”
突然,四周浓雾翻涌,好似浪潮汹汹逼来,伴着犬公嵘纵笑,“阁下既知本君厉害,还不速速就擒!本君或可考虑留尔全尸!”浓雾散开,竟是数十异士追来。
黑袍男子冷眼扫过众人,最后定定望着浑天兽,寒声道:“悬峰道长,旁人谋逆便罢,可族长平日待你恩重,你莫非要恩将仇报麽?”浑天兽双眼闪过复杂神色,终是羞愤难抑,利爪扑来。
黑袍男子冷喝道:“孽畜!”凝气聚成匕首,刺取心头血,施以焚心之咒。登时,浑天兽眸满是错鄂、恐慌之色,扭颈痛吼咆哮,坚厚皮肉似凌迟般剥落,鲜血飙溅,露出森森白骨。
浑天兽彻底陷入疯魔,掀蹄狂奔,横冲直撞,霎时若干异士被踩踏而亡。而黑袍男子因负伤力竭从半空坠落,卓广、卓枫连忙将其拽住,拉上赤栾鹿兽背,趁乱向远逃去。
此刻卓广、卓枫二人心中惊疑不已,浑天兽身乃父亲在南溟海寻得,炼化后转赠柴甘父。当日以防万一种下焚心之咒,此咒应当唯有父亲可施,然这来历不明的黑袍男子又是如何施展?
卓枫等人逃开数远,回头远望不见追兵,方敢寻一丛林休憩。此刻黑袍男子已气若游离,卓枫双手颤抖着微微挑开黑袍,竟是一名佝偻瘦弱的陌生老者。老者头戴面具,唯见边缘露出的些许白发和深浅伤疤。卓广两人即是心疼,又是莫名缓一口气,其后更加困惑不已。
北晔道:“这位老先生冒死相救,眼下身受重伤,我等当寻一稳妥处救治。”卓枫沉吟道:“我倒有一稳妥处,乃是我至交好友紫珞仙子所居的泞湖楼”又是扫过北晔,“而且楚阳郡主便在此地,托她代为顾看。”
北晔道:“卓枫公主,我既已到犬戎,能否将楚阳郡主送回?”卓枫道:“自然,当日多有冒犯,还望世子包含。我等即刻动身,迎回楚阳郡主!”
一行人取道往东,连绵起伏的山峦岩崖,逐渐变成一望无际的沙地平原,卷过湿咸热风,阔叶草木稀疏。半夜时分,赶到一细白沙砾环绕湖泊,湖水澄碧,清澈见底,半空零星缀点,微弱星光洒落。
不远湖边搭着高台水榭,碧瓦朱檐,曲廊高挂灯笼,灯火通明。卓枫一行赶到近前,却有一股浓郁血腥气息扑面,尽皆变色。
众人慌忙闯进阁楼,却见无数女尸横陈,浑身青紫,下体腥红鲜血渗出,逶迤拖地。北晔等人惊惶不已,在阁楼内四处搜寻,然除遍地残败尸首,却无楚阳郡主踪迹。
北晔想到楚阳可能面临的处境,只觉肝胆俱颤,呛然拔剑怒指,喝斥道:“卓枫,楚阳旦有半点差池,我定叫你血债血偿!”卓广拔剑护在其身前,激战一触即发。
却在这时,卫邺抱着一浑身是血的女子走来,其已陷入昏迷,道:“整座阁楼唯一的活口,而且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应当是来人特意留下,有条件向咱们交代。”
卓广连忙道:“北昭世子,他们既有条件,郡主当无性命之忧。咱们当务之急是救醒这名侍女,知晓来人意图。”北晔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可怖画面,冷声道:“楚阳旦有不幸,我北昭领和北禹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咣然收回长剑,向阁楼外走去。
众人寻一卧房安置受伤老者和侍女,取药为其止血疗伤。次日清晨,老者便昏昏转醒,卓广、卓枫二人感谢救命之恩,然后话语斟酌着询问焚心咒之事,老者仅道奉卓峥族长之命赶来相救,其余一律不知。随后称需静养休息,然待卓广二人再去,其已不见踪影。
待到当日半夜,侍女方才转醒,可精神状态极差,一时浑浑噩噩低语,一时崩溃疯狂哀叫,卓枫等人稍加询问,便是满目惊惧,不断跪地求饶。众人虽心急如焚,但也不忍再逼,只能静待其清醒。
又一个深夜过去,情况仍无好转。北晔站在楼阁长廊,远处是清晨薄雾的细软白沙和粼粼湖泊,可眼前不断交织浮现着女尸惨状,和楚阳原本娇俏率真的模样,逼得他几欲发狂。
这时,身后传来步履声,北晔拔剑回刺,来人却是卓枫。卓枫望其焦急憔悴的模样,心感愧疚,道:“北昭世子,实在抱歉。我当日掳走楚阳郡主,只是希望将你带到夷荒,亲眼见证‘犬戎北昭之战’不过是场圈套。毕竟我若冒然前往契戎城,只恐还未见到北昭王,便已被乱箭射杀。我从未想过置楚阳郡主于险地,更未想将她卷入两族乱战!”
北晔沉声道:“若是异地而处,我理解你的做法,但是在确定楚阳安全之前,我实在没有办法轻飘飘说上一句谅解!”收剑入鞘,转身离开。
一直到第三日半夜,侍女方才陆陆续续吐出几个关键字眼,“犬戎京都,少族长卓广,交换!”带着卓广前往犬戎京都,交换楚阳郡主。众皆色变。
卓广道:“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而终。咱们即刻动身,迎回楚阳郡主。”卓枫夺声低泣,“哥哥!不要去!”卓广淡笑道:“小妹你素来行事轻狂,日后我不能护你周全,只望莫再如此糊涂!”众人商定,即刻启程,赶往犬戎京都。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