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方进院落,便听到一女音,甚为柔美入骨,“今次林郎怎麽来的这般迟,莫不是又被哪家的姑娘绊住手脚。”再一粗犷男音,“这话太过偏颇,以凭林公子之风流,区区一家姑娘哪里能够。”再一低沉男音,“此话真知灼见,甚是在理。”
北晔两人随老奴进一偏室,竟见七八持兵异服之人。四男二女围坐中间,另有两男子坐在西角。其中一男子年岁稍长,宽额长耳,皱面斑发,另一男子身瘦寡弱,然面带木罩,难见形容。
老奴到面罩男子身前一礼,“小主人,人已带到。”男子颔首不语,挥袖将其遣退。其中黑纱女子掩嘴娇笑,“林郎为何来迟,可还未曾交代乜。只是林郎步履虚浮,莫非是修炼双修之术,太过勤勉了些。”正是之前的女子。
叶崀生性不羁,虽也作得出这等浪荡之态,却因不知其中深浅,只得笑过不语。怎料如此反引怀疑,其中一玄衣男子道:“平日林公子见着小娘,便像苍蝇盯着有缝的蛋。怎麽今日这般乖觉?”
叶崀暗呼糟糕,正想如何回场,瞥见北晔在旁,心念一动将其拉过,“尔等俗人只知阴阳相济,又怎知龙阳之好。本公子近日不过浅尝一番,便再无女子能够入眼。”
北晔闻言大怒,正欲暗下教训,却听叶崀传音道:“臭小子,这几人修为高深却声名不显,背后必有能人将其招揽一处。小爷我被拖进这等浑水,还不能讨几句嘴上便宜麽。”
在旁几人见叶崀两人纠扯,似知深意的笑骂起来。这时西角中年男子低咳两声,旁人似忌惮敬畏,立即安静下来。
中年男子起身对老奴和面罩男子各行一礼,道:“敢问二公子和先生,关于取金鎏火晶一事安排如何。我主已连番催促,不如趁今晚行事如何?”
半晌,面罩男子低声道:“好。”声音沉闷干枯,有如粗糙砂纸划过。继而两方商量事宜,面罩男子似乎尤为虚弱,不过三两句话便咳喘不已。
北晔两人在旁听得事由,皆惊疑不已。叶崀传音道:“原本只知炎烽真君有一独子,却不知从哪蹦出二公子。不过这二公子当真厉害,竟伙同旁人盗取自家宝贝,倒也稀奇。”
一直到申时,那老奴打探消息回来,道诸事已经备妥,即刻可以动身。再望向面罩男子缓声道:“小主人身体染恙,此事只需交办老奴。”男子抬手打断,寒声道:“此等热闹,怎能不瞧。我自要随你们同去!”
一行人横穿长廊楼阁,越过百余守卫,闯进偏僻院落。老奴到东面偏室,拐进里侧书房,在西角书架上叩击,便见一墙壁化为水幕。
众人相继跃入,途经的曲折暗道,时而短箭怒射,时而毒瘴四溢,甚是惊险。幸而众人皆身怀异术,否则必横尸当场。
最后闯过厚重石门,到一占地百坪圆厅。圆厅四壁凿开,放置奇珍异宝,中央数十圈圆状水银凹槽,银光倾泻流转,衬得厅顶愈显漆黑如墨。
老奴道:“各位,老朽识路仅到此处,后面便凭诸位本事。”众人甚以为憾,只得各自搜寻。唯有北晔两人不过佯装模样。
叶崀随意摆弄宝物道:“怎麽堂堂炎烽真君如此寒酸,尚且比不得咱神偷的杂货铺子。不如这次小爷招他作个跑堂,也许更易发家乜。”众人皆有此疑惑,觉得必藏有密室。
这时,北晔望见厅顶有一光斑随宝物晃动,颇觉蹊跷,“此地光斑,似乎有些古怪。”话音未落,不知想通何处,竟已冷汗淋淋。再见中年男子与老奴亦面带苦色,更加肯定心中所想。
叶崀道:“莫非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只觉此藏宝室异常寒酸,除此之外再无奇特。”中年男子冷声道:“不想林公子小友年纪轻轻,竟已窥得布阵之道。小友既知关窍,不如说来听听。”
北晔僵滞片刻道:“此地不是甚麽藏宝室,整个石厅就是机关室。布阵人用千百宝器占位,布下七钥杀阵。”
来者一灰布短衣男子道:“此阵有何厉害?”北晔顿声道:“以凭此阵凶险,咱们若能存全尸,便是布阵人心慈手软,当然还得算上我等命硬。”众人皆面色大改。
老奴已护在面罩男子身前,却被其推开,冷声道:“炎烽真君次子,死于自家杀阵之中,此等趣事,怎能阻拦。”老奴对中年男子道:“此阵虽是凶险,然于堪称天机算子的您,必也不过尔尔。”
男子淡声道:“不过勉力一试罢了。”分别唤过玄衣男子、黑袍男子移动东震西兑、南离北坎的器物,望见中央圆盘水银转动,映射着漆黑厅顶,尤如流星掠过夜空。
叶崀惊奇道:“布阵人倒讲究意境,即便杀人夺命的事。”北晔道:“那些密密麻麻东西都是箭镞,只需行将踏错半步,便将咱们捅成筛子!”叶崀片刻无语。
其后,厅顶的银光流星随宝器变化,可每移动一次圆盘水银转动便剧烈一分。渐渐厅顶银光疾速旋转,衬着漆黑厅顶,尤似海底漩涡诡变。
当移动完最后一件器物,竟反而是银光尽数消散。众人身陷一片漆黑中,既无逃命生门,亦无机关暗器,一切似都沉没在未知的寂静里,甚显诡异。
可过半刻,伴着阵法破开声音,竟是整个厅堂地面坍塌下陷,众人尚不及反应已跌身下坠。然沿途见到景象,任人叹为观止。
巨大的挖空山腹,宽及百丈,深难见底,中间孤立一险陡的石砌旋梯。四壁凿开千千万万石洞,再以盘旋壁道嵌连。
山腹中赤晶堆积如沙,火石密布如星,灼灼红光皆似沐浴在火海烧云中,衬着石洞宝物异彩,映染岩壁都化得色彩流离。
众人下坠途冲击打岩壁缓和坠力,陆续落在一截壁道上。叶崀探看四周宝藏道:“小爷收回之前的话。不过若是炎烽真君愿招我做个看门伙计,我倒乐意之至。”北晔道:“背叛师门,监守自盗!”叶崀道:“错,是良禽择木,顺应天意!”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