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众人皆修真异士,习得龟息之法,顺着石壁滑入破井。借着井口的白光,见石壁粗糙潮湿,井道狭窄弯曲,越往后光线越弱,渐成漆黑茫茫一片。
一行人感应水流微弱流动,顺势前行。突然听到一轻微细弱声响,似有似无,可待众人细探,已再无痕迹。
众人虽觉有异,但仍不得不翼翼前探。待过少时,又是一阵微晃的荡动回声,却较之前更清晰、明朗。一行人不知其中蹊跷,却听月芸惊觉道:“不知今日可是朔月十七?”又是颇为自责,“近日被困迷迭林中,已糊涂忘记时日。”
北晔三人不知原由询问,青莺应道:“每至朔月十七之日,谷中湖水便会发生震荡,到时山谷震动,地下乱流横行。我等处在闭塞井道,到时乱流涌入,唯恐危险。”众人闻言,甚觉惊惧担忧。
恰时再一阵震荡,井道摇晃,水起波浪。北晔道:“事已至此,再说无益。我等先速速退回离开。”可是井道狭窄,各人身体无法翻转,只得以肘撑地倒退。
彼时水流波浪已逐渐涌入井道,一重追逐一重,越来越急,尤在狭窄井道中更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众人难抗乱流涛浪的汹涌,被迫浮起、翻沉、卷散。
许时,待汹涌涛浪稍有平缓,众人已被卷散十数丈外。五人急速靠拢,可因与冷硬的井壁碰撞,已是浑身酸痛。
月芸道:“之后井道乱流越发汹涌,且间隔越短。原路返回必已不及,不如往前寻找一线机会。”一行五人首尾紧靠,翼翼匍匐前行,其间虽有三五股乱流袭来,但因已有防备,不致先前慌乱。
可五人到底修为浅薄,只觉体力难支,且因前路未知,更是迷茫恐慌。幸而再往前些许,竟见一线白光,在井道中乍隐乍现。
白光微弱,仿佛寥寥的星光烛火,在寒夜中顷刻覆灭。然于众人而言,却不吝是燎原之火,甚是兴奋。
一行人奋力前游,只见白光原是从一口破旧竖井洒下。此时井道变宽,容三两人并肩而过。北晔探路往前,喝道:“咱们可得快些,也许马上能从泥鳅乱翻的水沟里逃出去。”
一行人靠近竖井,不料却闻到一沉沉的轰隆声,较之前更压抑、沉重。不过顷刻,再是一重紧着一重迫来,不断压制、积蓄、膨胀、意欲爆发。
月芸、青莺见状惊道:“湖水乱潮将至,我等需速速上井,不然甚是危险。”北晔喝道:“诃铎,你上前开路,我去断后照应。三位姑娘留在中间。”
五人奋力前游,在乱潮激流中,时而身陷旋涡回旋,时而被困乱流冲击。疲乏酸痛的身躯,不过已成一叶小舟,被迫随波逐流。
幸而,经过数番挣扎,诃铎终到井下,在井壁摸到一垂挂铁链,急迫喊道:“我已上井,大伙速速聚到这里!”月芸两人甚觉疲惫,无力抗击浪潮。幸有一股顺流汹汹涌过,恰将两人顺势送到井下。诃铎连忙拽过铁链,将两人紧紧缠住。
彼时,再一股乱潮激流涌来,撞击石壁的声响犹如擂鼓轰鸣。诃铎三人急声高喊:“阿妹、世子,快来这里!”
却已不及,可望的井道洞口,瞬间被昏黑乱流吞没。北晔、晏离被困浪潮,平日柔软水流似成坚硬冰冷的锁链,将两人东西撕扯,剧痛侵袭全身。
北晔见状,再无念顾及其他,双脚合并狠狠蹬壁,借力猛的将晏离前推,己身却受力后退。再欲挣扎靠近竖井,却被浪潮刹那吞没。
诃铎、晏离等四人焦急呼喊,只剩乱流冲撞的轰隆声,再无任何回应。
待到这股浪潮平息的间隙,仍迟迟不见北晔踪迹。众人心下急紧,诃铎更欲跳入激流搜寻,幸而月芸理智将其拦下,道:“瞧着眼下情势,只恐你跳下去非但救不得世子,反要枉送性命。”
诃铎道:“我旁的不知,却也知道出生入死就是兄弟,我怎能弃兄弟不顾?”青莺哼道:“任我瞧来,就你俩胡天胡地的横蛮样,怕是阎王也不敢收,只恐闹翻他的阎王殿!”
这是水面冒出气泡,越翻越大,竟是北晔掀水而出。北晔将脸上的水抹去,道:“青莺姑娘讲话当真痛快。确是阎王也不敢收乜!”
诃铎跳入水中,将疲乏的北晔托出水面,月芸再用铁链将其缠住。诃铎笑问道:“世子,方才咱们在竖井等了许久,怎的迟迟不见你出来,莫不是被水底的软脚蟹虾绊住手脚。”北晔笑骂道:“胡说八道!不过是几条泥鳅缠我做客,我却执意不肯,只得恭敬将我送出来罢了!”引得青莺啐骂奚笑。
晏离道:“咱们既已脱险,不如早些离开。只是不知此竖井通往何处?”月芸、青莺虽是淮阳谷人,却也不知,只是猜测道:“顺着来时井道水径,许在谷地东南角。只是闯谷之人来势汹汹,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咱们若冒然出去,只恐危险,还是稍作查探。”月芸行事周全,众等自然无异。
未免暴露形迹,五人攀靠井壁,翼翼回退。水中井壁坑洼潮湿,铁链冰冷入骨,倚靠休憩甚觉寒凉。但因疲倦困乏,竟也昏昏沉沉睡去。其间,北晔隐约听闻铁链摇晃和水面破开的声音,一时不觉便再昏睡。
次日北晔先行醒来,却独独不见月芸,唤醒众人询问亦无所知。此时井下水面荡动,正见月芸手提藏何剑而出。原来昨夜月芸估算着退潮时辰,独自返回取剑。
月芸道:“咱们虽修为浅薄,可得神兵利器相助,也算增添两分胜算。”诃铎道:“可咱们不仅实力悬殊,更是敌众我寡,只恐持剑杀敌不成,反倒被人夺去。也不知此剑可有妙用,能以寡搏众。”
再对晏离道:“阿妹,你可知此剑来历,有何独到厉害之处。”晏离垂首沉吟道:“当日翻看此剑的篇章,仅是匆匆瞥过,不曾细瞧。”
诃铎哑声道:“阿妹,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眼下瞧你这般形容,便知有事瞒着,快些说来就是。”晏离言词闪烁,不欲答复,然难抵众人催促,只得吞吐道:“实则此剑不仅名为藏何,更是青魂剑。”
再逐一道来。原来此剑不仅锋芒断金,更极赋灵性,竟可寄人魂魄。只是将灵长魂魄寄于剑身中,若因受撞击而损,待还魂时轻则痴傻,重至魂飞魄散,极是危险。故而晏离甚有顾虑,迟迟不语。
诃铎道:“不想此剑还有此等妙用。我若寄魂剑身,便可趁敌不备扰其元神,破其功法。”月芸不允道:“在此我与青莺修为稍长,元神亦更稳固。当由我二人施法。”晏离摇首,低声道:“此等寄魂之剑实有雌雄一双,此为雄剑,唯有男子可以寄魂。”
北晔夺过长剑道:“此处我既为男子,且功法稍长,自当最为合适。”见众人再欲劝阻,道:“若此法可行,便求得一条生路,若是不可行,便皆沦为鱼肉,再无其他生路。”月芸等人见北晔心意已定,不再多言。经过商议,北晔、诃铎和月芸出井,青莺、晏离暂留井中。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