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叮叮”……
清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挣扎着睁开睡眼惺忪的眼,努力的揉了揉。我的眼皮为明媚的阳光抬起一条缝儿,刺眼的光线就射了进来。我向窗外望去,目光穿过宽敞的落地窗,继续向前跑,翻过一道花团锦簇,绿叶缠绕的花墙,继续向前跑过绿鹅绒般的青草地——青草上还残留着昨晚夜的女儿遗留下的泪珠,望见一颗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橡树——太阳就高挂在橡树繁茂的树叶顶端,我才知道,时间快到中午,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暗自懊恼道。
我从枕边拿起手机,翻开,来电赫然显示“大山”!
“这贼小子,邪了门儿了,太阳这会儿是在东边啊(没错儿,我记得很清楚,这会儿太阳就挂在东边橡树的顶梢)怎么今天早上还记得给我打电话过来了?不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我蹙眉紧锁,暗自思忖道,不由得提了一个心眼儿,这小子,鬼贼鬼贼的。
说起来,大山不是外人。我和他小子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我们两家都在大环地区的志德巷。那个时候,城市远没有现在这么大,也许是因为物质生产远没有现在如此丰富的原因,社会也没有如此的喧嚣吵闹。人与人之间交往,彼此可以走得很亲,挨得很近。大山出生于典型的中产家庭里。他的外公,是A市第一中学里的德育处主任。他的外婆也在这所学校任教。两人在学校因为同事关系的便利,彼此相识相知相爱,最终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他的父亲,是一所外资铸管企业的业务主管。他的母亲,也是一所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的爷爷,那时候属于较早一批“下海”拓荒的人,在这城开了一家茶馆。
估计我的爷爷也没指望着这茶馆能大富大贵,吃香喝辣。因为这茶馆的所在十分偏僻,位于一道十字胡同儿的深处。虽然俗话说“好酒不怕巷子深”,但是从纯商业角度讲,店铺的选址自然应当是越地处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处越好。
青石砌的胡同儿深处,在矮矮的两处平房中间,就是茶馆了。迎面抬头,古色古香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松竹茶馆”四个笔力苍劲,遒劲有力的毛笔大字——这自然是爷爷的手笔。大门完全是老北京城四合院的设计,红色门梁,雕梁画栋的门楣。门前还昂首屹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推门进入,一片翠竹绿林映入眼帘。微微的习风从小竹林深处携卷着斑竹的香味儿迎面吹拂在来客的脸上,犹如九天仙女飞舞细腻的如丝舞袖轻轻掠过,送来清凉的风,使人顿觉神清气爽。两边是两道抄手游廊,供来客绕过竹林,进入茶室。右边游廊邻近一道圆润的漏花窗,每当黄昏时分,太阳西下,光线斜射在窗户上,穿过镂空的花形,投在斑驳的石板上,一枝生动形象的莲花便印刻而成。光与影的完美协调与配合,成就了如此的典雅之作。透过花窗,向外望去,一幅古典的山水园林画,假山怪石嶙峋,莲花荷叶彼此相接,锦鲤翔游绿水叶下……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格调与设计,增添了松竹茶馆儿的优雅别致,又因为地处偏僻,气氛幽静,再加爷爷本不指发财,只期足够养家糊口,使家人的嘴有着落,不致忍受严寒饥冻之苦便足已,所以定价合理,用料实在,所以时间一长,倒也积攒了不少的人气,成了不少品味学识稍佳之人聚朋会友的首选之地。
大山的外公外婆是茶馆里的常客,又都是公职教师,有的是空闲时间。节假日,下班后,老两口儿有事没事相携着来茶馆坐一会儿。三个老头儿在这里碰头,彼此吹会儿牛,唠会儿嗑,两个字儿,舒坦!
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感情的加深,这里再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喝茶聊天的所在,更是三位老朋友俯仰兴叹之所寄,交流老来人生感悟的理想所在。
再后来,机缘巧合,老相识的两家就在一起买了房子,搬进了一条巷子,彼此相挨做了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