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季玄皱眉打量了他一会,然后才微微露出一笑来:“道长看来是过得不错了。怎么,现在没在算命吗?”
虚游道长穿得一身得体干净的道袍,头发用一支木簪束在头顶,比起那日正形了许多。
他哈哈一笑,拱手鞠礼:“也是公子的善意,贫道方能实现真正的云游四海。”
他口中的“善意”指的就是付季玄那时候给他的金条。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付季玄手背在身后,风吹的他衣摆翻扬,“想不到道长也是身怀武功之人。”
虚游伸着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小段,然后笑道:“哪里哪里,和公子比起来,贫道这不过是一点三脚猫功夫罢了。”
付季玄眼眸微眯,他虽然持着慵懒淡笑,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但实际上一直在警惕着。
“这大雪天的,道长来找在下可有急事?”付季玄问。
虚游又是一阵大笑,因雪天无人出行,所以没有被发现。
他豁然道:“公子果真是聪明睿知,看来贫道不能假装偶遇你了!”
付季玄微笑:“道长过奖了。”
“先不说贫道的事。方才贫道见公子……”虚游道长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似有烦心事所扰啊?”
付季玄本想委婉劝他不要多管,但转而一想,又改了口:“在下寻人无果,不知道长有何高见?”
“寻人?”虚游挑眉,然后掐指算着,“是那日与你一同来的小公子吗?她正准备出宫呢!”
“不是他,我找的是一个女子。”付季玄摇头,不过见他掐指算命的模样有些好奇,“道长怎知那小皇……小子要出宫?皇宫?”
付季玄记得,那日和时允安出来时,分明没有告诉虚游他们的真实身份,为何这个道士会知道。
果真这么神?
结果虚游神神秘秘和他嘘了一声,然后高深莫测地道:“贫道都说过了,贫道算命超准!公子就不必隐瞒了,贫道不仅知道那位小公子是赢国皇帝,还知道你是天启的四皇子。”
付季玄有些惊讶:“道长是如何看出来的?”
虚游本想再力争一下自己是算命算出来的,但见付季玄那双似要把自己看穿的眼睛,努了努嘴还是放弃了。
“你们二位虽然身着常服,表面上看着与一般人无异。多心点的人,可能会觉得你们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虚游稍微走近了些,解释道,“可仔细观察便还能发现,你们二位身上所培养出的气场,哪里是普通官员子女能比的,那必然是皇室中人,还要是直系血脉的皇室。”
“那具体呢,譬如我是天启的。”付季玄又问。
“很简单啊!”虚游耸了耸肩,道,“大赢皇室就只剩了一个皇子,现在是皇帝了。那小公子既然已有妻室,那必然是大赢皇帝。而公子你也显然是天启国的,再看样貌和性子,不难猜出是四皇子。”
其实虚游还替时允安隐瞒了女子身这一点,但也确实没到能说出来的时候。
付季玄听完,忍不住微扬嘴角:“若是赢国这群人都如道长一样,那我的身份早就被识破了。”
这么看来,小皇帝应该也是这么猜出来的。
“哎,公子过奖了。”虚游又连连摆手,然后道,“至于公子想寻的人,大可不必急于一时,万事皆有定数嘛!”
付季玄蹙眉:“道长此话……?”
“此话很对,相信贫道!”虚游认真的点了点头,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他又超远处的皇宫一指,唉声叹气道:“你瞧那万岁陛下,贫道当初也是这么告诫她的,结果她不听啊!现在出事了吧!唉……”
付季玄觉得这道士似神非神的,因此也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道长不是云游四海吗?怎么知道皇宫出事了?”
“算,算的啊!”虚游摩挲着指尖,差点没直接到付季玄跟前擦出火来,“公子且听贫道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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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允安很少这样大张旗鼓出行,侍卫跟了一路护送,皇家马车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更加奢华夺目。
早早就有宫人快马赶到左相府来通知,于是李琅玕在寒天雪地里率着一大家子出来等候了。
好在皇宫离左相府并不会很远,在快马加鞭下,陛下终于在李琅玕换了第三个手炉时赶到了。
刚下过雪,地面上积着厚厚一层,百姓们也没人愿意出门。
左相府上的下人出动了一批又一批将这一路上的积雪扫清,方便陛下出行。
时允安在李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抬头左相府众人便齐齐跪下,呼声在雪地里回荡:“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朕与左相有急事,进去说。”时允安声音有些小,也不像平常一样主动来搀扶腿脚不便的李琅玕。
她一路车马颠簸,本来就还在病中,更是被寒风刺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上下都难受得无力,连走个路都不太稳当,单薄瘦弱得看起来随时会栽下去。
李琅玕跟在她身侧,轻声问道:“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他不免有些谨慎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畏寒的时允安不顾身体不适赶过来?
“着了凉受了一点小病,不必介怀。”时允安声音也是轻而缓的,不时还咳嗽两声。
她一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死人模样,哪里像是小病?!
众人都紧张起来,害怕陛下在左相府里出了事。李琅玕也看向李频道:“李公公,太医可有跟来?”
李频弯着腰一步步小心翼翼搀扶着,生怕出了一点错,边还要抽出神来回答李琅玕,竟是额头有些冒汗了:“有的,有温太医随行呢,李相请放心!”
大家跟着时允安缓慢的节奏,然后目送着李琅玕和她进了议事厅,却依旧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
“陛下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李琅玕的一个儿子这么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陛下不顾自己出事也要来找父亲仪事?”另一个儿子若有所思。
李相夫人翻了个白眼,然后吩咐正事道:“议事厅的地暖和炭火都要供上最好的,里头的可是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