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公府的管家已经交代了，不然我也不会找上你。”时允安手敲在桌上的轻微声响，宛若敲在红鸾心上的刀尖一般。
虽是那样漫不经心的问话，却是不知不觉让她后背冒了冷汗。
“官爷莫要为难奴家了，奴家虽说见过不少人，但也不可能高攀上柳国公府的人啊！”红鸾扯出一抹笑来，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允安的眸光在红鸾倒茶的指尖略过，然后微微颔首，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是柳管家说谎咯？”
“想来，可能那位管家也并无说谎，可能只是认错人了吧？”红鸾也聪明，这样回答既能摆脱自己的嫌疑，也不至于太武断得罪人。
“红鸾姑娘生的这样貌美，我自然也希望你是无辜的。”时允安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啊，那管家只说了你的名字，便暴毙身亡了。”
“什么？！”红鸾站了起来，神情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红鸾姑娘在紧张什么？”时允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会眸光又落到她的茶杯上，道，“方才姑娘倒茶时，那手也在抖。”
“奴家只是……只是觉着，这好歹也是柳府的管家，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红鸾被时允安的目光盯得发毛，又慢慢坐了下来。
“不必紧张，他的死与你无关。”时允安嘴角一直微弯着，眸底却没有什么笑意，“花了八根金条看你了，问几句话罢，姑娘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
“并不是奴家不想告诉官爷，只是这实在与奴家无关呀，您这就是在为难奴家了！”红鸾垂着眼帘，似乎很委屈的模样。
“你在两年前成为宜春院的头牌，为宜春院揽了不少财。可是，两年前陛下还只是新帝登基，大权还在太后和其他重臣手中。那时，民生也未恢复，可以说是国家危机。”
时允安微眯了眯眼，风轻云淡地反问道：“那么，红鸾姑娘是借助了什么，才能在那时候如此风光呢？”
红鸾在心底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又多了层防戒，笑道：“公子竟不知吗？红鸾不才，只会一手琵琶，倒是幸得不少人喜欢。”
“你的琵琶曲，一般吧。”时允安毫不留情地评价道，“怕是这些痴人重点只在姿容，想来对你的琵琶曲也只是听得当了陪衬罢。再者，你若真弹得一手绝佳的琵琶，陛下为何不招你入宫？”
这个红鸾，其实她在宫中也略有耳闻。
但宫廷乐师都是有专人培训的，从民间挑选进宫的话，也是要求十分严格。
红鸾没有被找上，只能说明她乐技不精。
“没想到官爷居然是内行。”红鸾拿着帕子，掩唇轻笑，道，“那些人，的确只是慕名而来看我的，来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听曲。”
“我看得出姑娘定是受人所迫，不愿同我讲。”时允安倒是不想和她多说别的，继续道，“那我便自己猜，姑娘说是与不是。”
“你是见过柳管家的，并且是多次。”
红鸾不语。
“我想，姑娘是在与他做一桩交易吧？并且是从两年前，你还没成名时便开始了。”
红鸾还是不语。
“柳管家身为国公府管家，必然不会单独同你做大生意，况且他也没这个本事捧红你。所以我猜，姑娘背后之人，应该是柳国公或是柳太后。”
时允安从开始说时，便在仔细观察红鸾的眼神变化。
因为一个人如果再想装淡定，尽管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丝微变化，但眼底情绪肯定是有波动的。
时允安再喝了口那觉得难喝的茶，润了润嗓子，道：“姑娘说，我猜的如何？”
红鸾从时允安开始说时，便在心底开始自己琢磨起来。
时允安问毕，她也笑着道：“您方才猜了许久，那让红鸾也猜一点吧？”
时允安微昂了昂下巴。
红鸾朝她凑近了些，漂亮的美眸冲她一眨，一瞬间的灵动和妩媚结合：“其实，您并不是大理寺的人，是吧？小公子。”
时允安也没有瞒，颔首道：“很聪明。”
红鸾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好听，也不愧为宜春院的头牌了，的确一颦一笑间都能牵动人心。
她笑了一阵后，又道：“奴家很欣赏公子这份坦诚，现在奴家愿意回答公子的问题了，不过要看公子能否给奴家安全感了。”
红鸾将手撑着桌子，支着下巴看向时允安：“毕竟，奴家背后的人，可掌握着奴家的性命呢。”
安全感么。
时允安敲着桌面的手顿了顿，垂眸思忖着。
她是新帝登基，又是女扮男装。
平日上朝时，她居于高位龙椅上，而殿内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其余的都在殿外。加上直视皇帝是不敬，所以连大多数官员们都不大清楚她的容貌。
更别说百姓了。这两年她就从未以皇帝身份出现在民间，微服的次数也少。
所以说，还是别暴露皇帝的身份了。
那该用什么身份呢？
“我刚刚应该说过，来调查是陛下的意思。”时允安一直拿着搭在膝上的折扇敲了敲腿，“陛下如今已能和太后势力抗衡，况且还有左相李大人的辅佐帮助。”
“咱们陛下是位有本事的皇帝，这个奴家清楚。”红鸾微笑着点头，她的神情已然没了刚才的戒备，“可是，这与奴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奴家又不参与朝廷纷争。”
时允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后将扇子放到了桌上，推到红鸾手边，道：“我可以替你赎身，并保你安全。”
红鸾抬手，将折扇拿了起来，一点点慢慢打开，遮住了小半张脸。
“柳管家找的人不是奴家，奴家最多算个中间人，他找的是我哥哥，文羽。”
“你哥哥姓文？”时允安想到了文妈妈，便也问了出来，“他和文妈妈……”
“我们宜春院的都跟着妈妈姓文，不过奴家和姐妹们平日都只叫名儿，毕竟带上姓就没意思了。”红鸾解释道。
“你哥哥现在在哪？”时允安又问。
“前日去柳府了，还没有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