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山林,连绵不断的河山。
犬大将坐在崖石之上,看着巍峨起伏的山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犬族的内乱持续了百年,几乎是从他一生下来就开始。
不知什么时候起,凌月一族分离了出去,成为王权霸路上的隐患。
他忽然想起了父亲的脸。
他刚刚听说父亲战死了,为了他的王座,为了犬族那所谓的未来,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犬大将并不是伤心,他只是有点痛心,有些难过。
微风吹来,捋动他的银发,抚过他的脸颊。
如今犬族的统一即将到来,万妖依附臣服,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便只是联姻。
而联姻的对象是他与凌月一族的公主,是为‘凌月仙姬’。
那是一个身心处于权利中心的女人。
犬大将这一生远离犬族,远离纷争。他很强大,有着高贵的血统,却被保护得很好。
听说父亲遵从的是母亲的意愿,而母亲,据说在自己生下来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所以他并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女子,也没有见过这个即将与自己洞房花烛的女人。
听朴仙翁说凌月仙姬很厉害,也很漂亮,很美。
他们若能在一起喜结连理,当也是天作之合。
可犬大将并不喜欢,他不想自己的命运,自己要走的道路被什么东西给左右。
再者,据说是她亲自设计杀死的父亲。因此他们无爱,反倒是有仇。
然而应该要有仇恨么?犬大将虽是不喜,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毕竟他们本就身处于不同的阵营,拼个你死我活亦是常态。
犬王陨落,这听上去似乎是凌月一族得到了暂时性的胜利,然提出联姻的却也是他们。
为了什么?只要在近一步逼近,那么王座必定将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关于这点,犬大将想不明白,犬族的元老也想不明白。
然他们都知道,经过长时间的内战,两族皆元气大伤。
已有不少外族觊觎犬族的圣地,只要它们联合起来,发动叛乱,整个犬族将会土崩瓦解。
所以他与凌月仙姬似乎也必须得成亲不可。
因为只有这样,两族才会重新归为一家。力量得到统一,外妖才不敢放肆。
……
“你要回去成亲么?”
问话的妖怪虽然年迈,毛发却是及其旺盛,乌黑而有光泽。
他的头顶长着一对鹿角,皮肤的颜色与身形却似乌龟,不同的是他没有乌龟壳。
他叫宝仙鬼,是居住在湖泊鹬蚌中的一只妖怪。
他们是朋友,从很早以前就是。
“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还犬族一个安宁了,这是我欠犬族的,也是我欠父亲的。”
身为犬族唯一的王子,看着王权动荡百年而无所作为,只是一味的修行,此为不忠。
得知父亲生死不得第一时间赶回,亦为不孝。
宝仙鬼道:“其实这样也好,你我相识百年,我深知你有强大的妖力,强大的力量,也该是时候回去整顿一下你的犬族了。”
犬大将闻言却是有些无奈,嘲讽一笑道:“犬族的走向荣亡岂非是我一人之力所能够左右得了的?”
宝仙鬼想也没想,道:“我相信你可以。”
犬大将怔了一下,道:“然你当知我心并非在此。”
“世上本就有诸多事不尽人意,即便是你,又怎能幸免?”
犬大将并没有再说话了,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他明白宝仙鬼所说的亦是一个无奈的事实,落叶随风身不由己,人生也是一样。
天边有燕雀飞过,一侧的小草抬头望天。
沉思良久,犬大将方道:“那我便去了。”
“去吧!对于你来说,即便是去成亲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此番前去,原犬族的长老还好,可凌月一族必会百般刁难,别的不说,哪怕是你那所谓的妻子也不会甘心看你轻易坐上王座,不过我相信你的实力与能力,你可以摆平一切。”
犬大将看着他,道:“你不打算随我走?”
“你我都厌倦这种纷争,即是如此,你又怎好要求我也一同前往?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犬大将有些好奇,问:“怎样的人?”
他知道既然是宝仙鬼推荐的人物,那么无论怎样也定当不赖。
“一个铸剑大师。”
“一个怎样的铸剑大师?”
“一个鬼斧神工,能惊天地泣鬼神的铸剑大师。即便现在的你不需要铸剑,我相信他也能够帮到你。”
“他是人类?”
“不,他也是妖怪。”
“他人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来了。”
说罢,只见晴天一道霹雳闪下,微风轻起,白雾渐散。
“牟…”出现眼前的是一头牛。
人不是一般的人,那么牛自然也不可能是一般的牛。
那是一头褐色的牛,长有三只眼睛的牛。
远方山林隐有振动,牛的背上却是没有人影。
“这是他的坐骑?”犬大将问。
宝仙鬼面无表情的道:“是的。”
“那他人呢?”
“坐骑来了,人自然也到了。”
“在哪儿?”
“远方,你不防用你的妖力感知一下?”
犬大将散出妖力感知,一时间竟有些尴尬与错愕。
“他叫什么名字,似乎不太靠谱呀。”
“他叫刀刀斋,虽然看似不怎么靠谱,事实上却很是靠谱。”
“你确定?”
“我确定。”
“额…那好吧。”
……
远在几里之外的山谷中央突然间多出了一个大坑,崖壁不住的振动,抖落碎屑和石块。
一身着粗布麻衣的老头此刻正插在期间,怀里的铸造捶却是抱得极紧。
一把老骨头咔咔作响,竟是难以动弹。
一阵风吹过,上方似有乌鸦啼鸣,喊着二货。
半晌,刀刀斋的身体这才翻了过来,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一脸的茫然。
而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自然是附着在一张苍老的面颊之上。
他猛地坐立起来,将自己移位的脑袋咔咔两下掰正,并没有说话,却是立刻跑向远方。
那跑路的姿势就如螃蟹一般滑稽可笑。
很显然,他是从坐骑的背上滑落下来的,他被自己的坐骑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