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了句—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冲过去把兔子的胯骨一拎,倒提起来让它头朝下、两脚朝天,就训它:你怎么有奶就是娘!见着吃的就出来,没吃的就不出来,打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兔子浑身颤抖着,眼光惊恐,接受着我的训斥。训了一会儿,我把它往地下一扔,一指笼子:回屋去!兔子立马奔回笼子,在里面反省刚才的错误。
慢慢地我见它有悔过之意,就把它放出来,将随身带的食物给它吃。那时我家兔子最喜欢三种食物:牛舌饼、豆腐丝和酸奶。它一边吃我一边给它讲处世哲学:我最烦见利忘义,你刚才就属于见利忘义,跟鸭子争什么吃的?回去我给你买鸭脖子。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出来混,你看你有型吗?你有品吗?你是大家闺秀,没事儿跟一帮柴禾妞瞎混什么?
我家兔子吃饱喝足了,觉得我说的靠谱,就开始舔我的鞋。我说: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给我作个揖。兔子双腿立起,两爪在我面前摆动。我又说:吃美了吗?吃美了就跟地上打个滚儿。我家兔子立马仰在地上翻了个滚儿。
天渐黑,月初生,我问兔子:咱家走吧?兔子望着一池春水沉思。我摸着兔子黑白相间的毛发,跟它说:你们家老大特喜欢爱琴海,可惜没去过,所以就把你带到龙潭湖,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感觉这龙潭湖可以叫“爱禽海”了。兔子望着我,似乎有点儿懂了,然后凝视着我们家那幢楼。我说:兔崽子,撤,老大带你买鸭脖子去!
结吧结吧,这是北京地区一般劝人结婚的方式,劝得似乎有些不耐烦。有时候,结婚一屁大点儿事儿,不用老挂在嘴边儿,容易让人觉着你除了结婚啥都干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世面上的一切几乎都无法进行时,也只好去结婚了,干不成别的,那就结呗。
我还是要强调,1979~1981这一档的女青年,的确到了婚龄的焦灼期,并且这些女孩子基本都是白领,有些是白领中的苍白领。她们已经特想结婚,但是人呢?可以跟她过日子的那位,还不知在哪儿呢,偶尔知道那男的在哪儿,具体位置也扑朔着迷离着。不是她们找不着男人,而是她们不去找;也不是男人不喜欢她们,而是不知道她们在哪儿。
这一年龄层的女士,都比较成熟,散发着后青春期的风韵。一个女人最盛大的岁月是26岁到32岁这一完善期,从青葱的少女时代,转向丰饶的少妇年华。你不要以为一位健雅的女士,她的眼角突起一丝鱼尾就嫌人家老,那道鱼尾纹里可深藏着岁月的经典。可是,一些女性在世面上混得非常得体之后,内心却是空的,她们迫切需要的那种爱已非常稀有,事业越成功爱情越远离,工作越顺利生活越无序,光鲜的衣着掩饰不住她们强大的空虚,那种空虚在独守的夜晚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时,面对尚未喝完的冷咖啡,才更加致命。
女人这种阴柔而弱小的动物,随时可能被男人铁一般的秩序所排除,这也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悲哀。而更为搞笑的是,在她们面前整天晃悠的却是那些已婚男人,已婚男对她们的追击令这些孤单女性手足无措而又心生厌恶,但是没办法,好像只有已婚男人的世界才对她们开放,那些单身男人、未婚男人都TM哪儿去了?所以,不少成熟而坚韧的单身女性内心频频呐喊—绝不上已婚男人床!我既单身,又独身!
丰衣足实足底俱乐部的女宾大浴池,子夜已无人,温妙可与庄鸿雁浸泡其中,尽享乐趣。美人入浴,池水屏息,切肤之美,涌出妙意。女人本就是水做的,况且与水打成一片,融会贯通,相映成辉,恰似水中妖姬,赤裸光鲜。
池边已摆好冰桶,冰桶里插着干白,温妙可斟上两杯,递给庄鸿雁一杯:泡着澡,喝着酒,美好的日子会很久。庄鸿雁跟温妙可碰杯:姐玩的真是大情调。
温妙可拿起一根长长的橡胶皮棒:咱们玩一个刺激的。她来到池中央,长身玉立,莹白的裸体像瓷雕一样异光独放。在她上方,悬着一个精致华美的巨大莲蓬,她举起皮棒,敲了一下莲蓬的边沿,嘴里大喊一声:喷!一股强劲的水柱自莲蓬中疾倾而下,清冽的冰水击打在温妙可身上,她大呼过瘾,然后沉入水池,让热水驱除突来的寒意。
温妙可从水下冒了出来,直奔庄鸿雁面前:宝贝,你不也来下冰火两重天?庄鸿雁犹豫着:水是不是特冷?温妙可:别怕,扛住一下就得,然后你就扎热水里。庄鸿雁:好,那我就来一下,大不了给冻死。
庄鸿雁直立于莲蓬下,之前在云南待了一段儿,丽江和大理的阳光已将她的肤色打磨成轻微的橄榄色。庄鸿雁身材丰满,像一具乳妖,傲立水中央。丰饶女神毅然用皮棒击打莲蓬,一团冰水顿时将她周身覆盖,只听庄鸿雁大喊一声:爽死老娘了!
从卫生间回来,吴华新和林商坐在China Doll靠外面的沙发上。吴华新:姐,你要喝点什么?林商:水。吴华新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林商一瓶,林商拧开瓶盖,大口喝着。
吴华新试探着:姐,你不会怨我吧?林商淡然一笑:不会,怎么会?吴华新: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儿不高兴。林商:不是,刚才被你弄晕了,缓缓。吴华新:姐,我特别看重今天,是我们“梅拉”一周年,所以我特别激动,特别有感觉,就……林商:别说了,我明白。
吴华新手机突然响了,看了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了手机:姐,是我女老板从外国打来的,估计是问我酒吧什么时候能开。林商:接吧,不用请示我。吴华新迅速跑到外面接手机,林商心想:真是个傻小子,还挺实诚的。
林商斜倚沙发上,她觉着自己该撤了,回家洗洗睡了。她强烈预感到,吴华新很有可能带她回家,不,回家不现实,他还有个90后女朋友呢,那就很可能带她去开房,重温一年前的温存,变一夜情为两夜情。林商是一半想去,一半不想去;想去是由于吴华新刚才的狂野侵袭吹响了她欲望的号角,不想去是因为女人扼守自身的一种本能,对这种没谱的一夜情有时也觉着挺没劲。
林商正在胡思乱想,吴华新已接完手机回来:姐,咱再换个地儿吧。林商:还要换?吴华新揽住林商:一周年,重温一下,以后每年今日都是我们重逢之时。林商不由得往吴华新身上凑了凑,内心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突然一个女孩尖利的声音响起:吴华新,你这个臭流氓!我说你怎么不理我了,原来跟别的女的混上了。我靠,这位姐,还真他妈有气质,这就是你丫喜欢的熟女范儿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蛋逼祸福。吴华新的90后非主流女友从天而降,小袄和纯纯跟一帮前卫青年在鼓楼一带混完之后,听说China Doll还在闹,就杀了过来,正撞见吴华新跟林商磨叽什么“重温一下”。
吴华新赶紧起身跟小袄解释:我们没啥关系,就喝喝酒、聊聊天,你怎么来了?小袄:我不来能知道你有多坏么?还无花心呢,整个就是大花心!小袄跟吴华新拉拉扯扯,有点儿要磕的劲儿。
噢,天哪!林商一下拧巴了,竟然大半夜的,在这种场合,被吴华新90后女友当场抓了现行,什么事儿呀!人生真没劲!林商心想:此时不撤,更待何时?趁小袄跟吴华新撕扯甚至厮打时,林商一溜烟撤出风月是非地。
贾靓跟范世纲混上之后,就从东八里庄的出租房搬到范世纲在三里屯SOHO的公司兼公寓。范世纲这阵子在外地忙着搜罗草根艺人,贾靓就独守空房。
戴川邦把贾靓从好运街送到三里屯,三里屯SOHO对面是灯火尚明的三里屯酒吧街,生于1968的戴川邦与生于1986的贾靓在这里作别。贾靓:谢谢戴哥送我。戴川邦:不用谢,我就不上去了。贾靓:也没打算让你上去。戴川邦:让我上去我都不上去。贾靓:不让你上去你都想上去。
戴川邦:僵在这儿了不是,我这人吃葱吃蒜不吃姜(僵),说不定我真就上去了。贾靓:那我就真不上去。戴川邦:哈哈,你行,我绝不会上去,那是我哥范世纲的地儿,这样上去未免残忍。贾靓:呵呵,你还挺仗义。
戴川邦:这样吧,咱别废话了,你赶紧回家,我赶紧撤。贾靓:现在都几点了?戴川邦一看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贾靓:都这么晚了,该拜拜了。戴川邦:好,撤!撤之前,请靓妹给我留下一吻。
贾靓倚在戴川邦胸前:你挺好的。戴川邦拥住贾靓:你也靠谱。俩人在四点零八分的北京长吻,一位乞丐的声音惊醒了他们:大哥大姐行行好吧,给点儿钱吧,行行好给点儿钱吧……
热吻突遭乞丐冲撞,煮鹤焚琴一派拧巴,戴川邦和贾靓只好风流云散,带着热吻的余温,忍着意犹未尽的煎熬,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