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自由活动一开始,李徵仪哪凉快就哪呆着去了。
倒不是体力不行,昨晚和普蕾雅过于激烈的讨论,让自己薄弱的精神力有些吃不消。
芥子街天桥的情况由风乡汇报给了江雪兔,他姑且还打了个电话确认安危,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
尽管这么说会很奇怪,明明挂在天空的是月亮,这温暖的阳光却依旧懒洋洋地照在他俩身上。
“你不去运动一下,锻炼身体什么的吗?就甘心待在这当条咸鱼?”普蕾雅用手托住下巴,她倒是不反感人类的运动,但就运动强度而言实在不适合他们血族。
毕竟这是一个自带写轮眼的种族,大多数运动对他们而言就像玩一样。
“呼吸也是很累的。”
李徵仪瘫在教学楼附近的小凉亭,这里原本是很多情侣来此幽会的地方。但只要先他们一步到达,他就能自己霸占这个地方。
毕竟这些年轻的小情侣很总是相当避嫌啊。明明都确认了关系,却还搞得像秘密间谍一样,生怕别人发现。
李徵仪眼前的操场和他仅仅隔了一道铁丝网之遥,那混着青春荷尔蒙的湿润空气以快要溢出来的浓度飘来,令他不自觉地捏住了鼻子。
他本想就这么数着面前那个篮筐的进球数直到放学,有一道很熟悉,但却叫不上名字的人影走向他,并很热情地在挥手。
尽管隔着一道铁丝网,不至于看不清的李徵仪一时间也没能认出对方。
“不会吧,这才一天不到你就认不得对方是谁了?脸盲症?”
普蕾雅惊愕地望向他的侧颜,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小帅。
“嘿,兄弟。昨天的事多谢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正面挑战“高老头”,了不起。”
微胖的小男生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李徵仪这才在普蕾雅的点头确认中讶异地发现:
这家伙不就是我的同桌吗?
一瞬间,李徵仪开始了百无一用的尝试,可他的脑海里根本不能检索出任何有关其名字与称呼的关键词。
怎么才能礼貌而不尴尬地打招呼,为此他烦恼了好一会,最后只得悻悻地开口。
“你好,同桌。”
反正接下来我俩总有一个人要尴尬的,希望是你。
“不用叫得这么拘谨,我是徐杰。放学要不要一起去学生街逛逛?”
很好,感谢你突如其来的自报家门。下次..也不一定记得。
“我就免了,最近手头实在有点拮据。”
他自以为自己在微笑,但其实表情看上去丝毫没有变化。
只要搬出没钱这一理由,九成九的聚会邀请都能立刻推辞。虽然副作用是今后的大多数聚会都没你的事,但李徵仪并不在乎这一点。
不过他也发现,球场上的扣篮声停息了很久,有不少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看来你在学校里似乎还挺出名的嘛。”
诚然。对于完全不与人交流,放学后立刻消失的李徵仪,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着一丝好奇的。
更何况,平平无奇这一观点只是李徵仪的自我审视。加上他昨天的那番壮举,也让大众心中产生了不错的印象。
“没事没事,我请客。据说新开了一家游戏厅,开业期间还免费送可乐。”
愿闻其详!
既能打电动,又能喝可乐,那谁要去那个异能者扎堆的地方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
鸽了鸽了。
简单地发短信向江雪兔说明去向后,徐杰有点惊愕地看向唐突真香的李徵仪。
听说他的家境并不富裕,看来是真的。
月光屿修道院十年前就被一位富商买下了,李徵仪可是最后才被带走的孩子之一。
唏嘘不已的徐杰无论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好兄弟”,他本就是那里的常客,多带一个人去消费还算OK。
衍涩学生街的前身是由废弃的“一号线”月台和中途停工的一截隧道改建而来,热闹的学生街甚至成为了弥厦市口耳相传的一处景点。可诡异的是,聚集在此的多数商贩却没有被发现。
商贩大多数是小吃,但李徵仪对食物没什么欲望,而人类食品那贫瘠的营养对普蕾雅而言大可不必。
作为唯一的“星空”电玩城,还未进门就能看见许多制服迥异的学生聚集于此,五光十色的灯光宛若地底的彩虹。
徐杰不说话,只见老道地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张金色的薄薄卡片。
“来两杯可乐,再要五十个游戏币。”
哟,行家啊。
由于很少来这种电玩城,李徵仪对任何游戏都是近乎绝望地一窍不通,更不晓得那五十游戏币意味着多少价值。
“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没来过电玩城,居然连《街霸》都没玩过,莫非是在孤岛上出生的?”
徐杰作为领路人,一边引着他走过一台台花哨机器,一边打量着好似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李徵仪。
而普蕾雅对这些却不陌生,毕竟在这里活了超过百年之久,也就在某个不知名的地下机厅用隆吊打过一个外国人玩的春丽。
于是,徐杰真就花了半个小时带李徵仪从FPS到格斗类的游戏全试一边。
“我的天啊,为什么能菜成这个样子?”
作为旁观者的普蕾雅一脸惊讶。哪怕她不是游戏发烧友,也能明白在类似生化危机的第一人称射击中。能愣愣地一枪不开,让徐杰把所有怪清完是什么水平。
菜得就你妈离谱。
可对于李徵仪来说,这是从未体验过的全新娱乐,一时间兴奋得连可乐都忘了喝。
“下一个玩什么。”
赛车,格斗,连桌上冰球都试过了。徐杰已经开闸泄洪了,再赢下去,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一时间,他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抓娃娃机上。
又被人赐名为“钩爪模拟器”。
在这个星空游戏厅,还没有人能在这个娱乐项目中收获快乐和空气以外的东西。聚集在这些陷阱前的大多是情侣,对此地略微有点了解的男方只得尴尬地看着女朋友做无谓的尝试,或者花三十元请这里的员工替你去夹一只上来。
索性下点血本,徐杰一咬牙,这种从根本上就赢不了的游戏他一直嗤之以鼻。
但李徵仪实在是菜到离谱,不靠运气的话基本就是个电玩废物。
现在只能期待奇迹了,徐杰想起了以前不知道在哪看过的小说桥段。
玩游戏越是乐色的人,在运气上会有很高的补正。
望向李徵仪那专注得恐怖的眼神,徐杰暗暗叹道:也许有戏。
“说不定,眼前这个少年能创造奇迹。”
虽然普蕾雅不知道这个少年在脑补些什么,但从表情她也多半猜得到了。
怎么人类都喜欢以事情能够顺利为前提进行考虑?是成功的例子不够稀少,还是自己失败得不够彻底?
不出片刻,那一叠累起来的硬币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附近的玩家都被吸引过来。
在这里挑战“钩爪模拟器”往往会输得什么都没有,这类冤大头可是难得一见的。
而李徵仪作为主角,会有什么改变吗?
并没有。
哪怕已经到达了人钩合一的境界,但这是从力学角度来讲就做不到的事情,就跟人自己无法飞向月亮一样板上钉钉。
“可以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这里丢人现眼,连普蕾雅都有点看不下去,上前劝告道。
“再一次,我一定抓得上来。”李徵仪此时的眼睛密布血丝,看上去非常吓人。
“李哥,李哥算了,我们去玩别的吧。”徐杰倒也不是心疼那些钱,只不过显得太过阔绰的话,会被这里的混混盯上的。
“喂,小哥,看上去挺有钱啊。能不能交个朋友?”
话音未落,一道听上去就会让人不自觉战栗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彻,可李徵仪此时已经因为抓不上娃娃有些疯入膏肓,面色冷青地回头。
那名混混般的男子一开始也是有被吓到,但定睛一看不免惊呼:
“你不就是在“春”打工的那位小哥?!”
闻言,李徵仪这才仔细地打量对方。他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岁左右,穿着一身配色花里胡哨的潮流T恤。
的确有些眼熟。
“不是,你是哪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