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八月三十一日,许多高中生想的应该不是开学,而是“假期还有最后半天”这种严格来讲不作数的事情。
对于高三年的学生来说,恐怕放假与上课已经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异了罢。
返校日。通常会什么都不做地把学生们草草集中,然后宣布一下明天的注意事项便就地解散。
本该如此,不是吗?
“但为什么...”
虽然是好学生,但朝九晚九九九六的李徵仪架不住对睡眠的渴望。一接触那熟悉的木质课桌,远比沙发舒适的安心感立刻把他拉入了梦乡。
这在任谁都会打起精神的第一天可谓是死罪。再怎么懒惰的学生也有三分钟的热度,最起码不会在两个月不见的班主任面前懈怠。
李徵仪疑惑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拖把,羡慕地望着周遭的学生一个个地从他的身旁溜走。
由于几乎没有朋友,也不会出现有人刻意轻拍李徵仪的肩膀来挖苦他的情节。
而高二三班的教室就在四楼的厕所旁,被压上繁重劳役的李徵仪的守备范围自然也包括那里。不必说教室里那沉积了两个月的污垢,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还难不倒单独生活近十年的李徵仪。清扫教室什么的,在分心臆想如何使用工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完成了。
可接下来的才是挑战,但不及李徵仪踏入战场,更麻烦的事态就接踵而至。
“求你可怜可怜我,别用我的身体踏进那地方。”
普蕾雅一脸憔悴地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她完全不想跟着李徵仪过来,甚至在出门时还想法设法地干扰他。可架不住李徵仪对这具身体大部分的控制权,以及他不惜单手驾驶自行车都要赶来上学的决心。
“我之前说了吧。万一我在课堂睡着,要你叫醒我一下的,你却因为“看那个地中海老师怒视着你的表情很好笑”这种无聊理由而只在一旁看着?”
普蕾雅闻言倒是转过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说:
“那有什么办法,你莫非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是个女装癖吗?”
“该死,你还真是有理有据。”言罢,不想多争论的李徵仪已经迈出左脚。也许是常年的打工生活使然,让他对执行指令这件事有了种强迫症般的执着。
“慢着慢着,再多考虑一下啊。”
威严全失的普蕾雅现出哭腔,在地上紧紧扯住他的右腿,两人就这样在厕所的门口发生了一场很诡异的争执。若旁人有江雪兔那样的视角,一定会觉得这对男女是想要在这里密谋些什么。
而他们的动静似乎惊动了些什么,只见男厕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已经练就本能反应的李徵仪迅速闪到一旁,窥伺着里面的动静。
“不会开学第一天就遇到那些怪力乱神吧,我这好不容易才刚刚开始有了一点生活的实感。”
虽然渐渐适应这种事让李徵仪本身感到很为难,但他不得不承认,在日复一日的猎杀中似乎确有种非凡而美妙的快感。直到我们不觉地舔舐自己伤口上的血,才发现如此芳醇的甜美竟就默默发酵在我们体内。
而普蕾雅则毫不留情地回答道:“难说。附近那个码头会突然重建想必有蹊跷,而这间衍涩高中又离得那么近,很难想象会不发生点什么。”
李徵仪用手轻点门框,低头望向普蕾雅,似是想起了什么,说:
“你现在是灵体状态,应该不怕秽物的吧。要不,先进去看看?”
“主要是精神层面上跨不过去。”
“洁癖?”
“快庆幸我没有,不然融合的首日我会选择和你一起火化。”这两个人在门框旁一上一下地探出头来,普蕾雅扶墙抬头直接疑惑,一气呵成。
过了一小会,那道脚步声的主人才缓缓走出。由于之前厕所里毫无动静,李徵仪判断他应该不是在里面解决生理需求。
明明是很合理的推测,但不知为何,普蕾雅以相当厌恶的眼神盯了前者一眼。
在返校日这天,除了那些穿衣缺乏搭配的直男,大多数人应该都会打扮得精神些来与阔别已久的友人见面。
而李徵仪和他们显然不是一个水平,他直接穿校服。
若论颜值,眼前这位翩翩美少年绝对超凡脱俗。一身简洁的白衬衫给人以阳光大男孩的感觉,而外在的黑色开衫又为其平添一种大人感。
而说这么多也不如直接形容他的外貌,毕竟衣品没有颜值搭衬也只是华而不实。
留着一头短碎发,眼神锐利而锋芒毕露。加之其端正的五官,感觉颇有做明星的范。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某人自卑的声音?”哪怕缺乏对人的审美,由李徵仪的想法也略知一二的普蕾雅在心中打趣。
而他果断地摇头,义正辞严地狡辩道:“才不是,真正自卑的人连对自己的想法都拘谨。”
“我这是优越感,是一种明明这么帅的人在我们学校,而我却一无所知的优越感。”
“哇,我逐渐发觉你的形单影只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普蕾雅夸张地“呜哇”了一声,然后把目光锁定在眼前的帅哥身上。
后者正凝视着李徵仪,准确地说是在凝视李徵仪手中的拖把,明白他的意图后,那少年像是理解过来般轻松地叹了口气,视线也不似刚刚那么锐利了。
“真抱歉,打扰到你打扫了,我马上离开。”他清爽地笑了笑,然后挥手向李徵仪告别。
不仅外在,连性格看上去都很吃香。而他对李徵仪在态度上有肉眼可见的转变,但能伪装成这副模样,想必是相当擅长人际往来。
普蕾雅啧啧地看着那完美到有些刺眼的背影,借此嘲弄着李徵仪:“是你这类咸鱼一辈子都学不来的模样呢。嘛,虽然模样这玩意也没法学。”
“我可是同班两年后,在路上被人叫住也想不起对方是谁的奇才。况且,我本来就活得不算很轻松了,才不需要那种麻烦的能力啦。”
见状,她只好无奈地扶额,似笑非笑地感叹道:“也难怪除了读书和打工,在你的人生阅历中什么也没有了。”
毕竟李徵仪就是这种人,他只会做眼下所必须的事情,对不可即的未来不愿多有遐想。
而被往事所自我触动的普蕾雅,其态度也有所缓和:“算了,来都来了,随便带我逛逛这里吧。”
“为什么?况且这也得等打扫结束后再说。”李徵仪却摆出一副相当嫌麻烦的脸色,扛着拖把问道。
“真让人吃惊,你这家伙完全就不懂得看看气氛吗?等下,你那副欲要反抗一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别啊,真的还要进去那个地方吗?冷静下来,不!!!”
那位美少年并没注意到身后走廊尽头传来的喧嚣。冷清的过道上,只见他默默地拿着手机,从那一大堆桃色的消息中翻找,并逐句地确认上面的情报。
“明天下午可不许跑喽,超自研难得有新的成员加入,给我好好欢迎啊!”
“啧。”
和平日里阳光友善的形象不符,只见他冷冷地叹了口气,重新审阅着屏幕上不断浮现出的都市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