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政府承认了特殊能力者的存在,江家从南方不远千里搬来长宁市。这里是东城市最边缘的县级小城市,不甚繁华,却也安宁。江瑾目那时候也还不姓江,她叫李瑾目,是生活在长宁市最平凡不过的17岁少女。
李瑾目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李程烨早年抛弃妻女再无音讯。母亲孟欣一个人养家,工作很辛苦,没什么时间关注她,让她在成长中感到非常孤独。
李瑾目那时候有些中二病讨厌平凡的人生,整天幻想着能化身超人。她无比羡慕特殊能力者,坚信拥有超凡的能力一定能获得幸福。
谁年少时还没做过白日梦?
渴望成为大BOSS,亦或英雄。
相信自己或许有一天能强大到可以拯救世界。
她总是说想成为能力者,性格孤僻,行为举止都充满了怪异,同学背地里都嘲笑她是傻瓜。她毫无自觉,还乐此不疲。
这天,放学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她一个人背着书包离开学校,初冬的风刺骨,空气中氤氲雾气,小城市的街道有些寂静。冷不丁迎面一个疾行的男人把她撞翻,她的眼镜也被撞掉在地上。
男人身材颀长,黑色卷发,大冬天还穿着薄薄的黑色衬衫,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孔有些模糊。
男人目光幽深皱眉低头看向李瑾目:“你……”
卷毛男人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就这一眼,李瑾目被他盯着浑身的汗毛竖立,只觉被一个巨大黑影笼罩,惊惧之下本能地抱紧书包往后缩。
男人本来想说什么,却又看了眼手表,甩下她匆匆地走了。
李瑾目看着对方走远,感觉自己脸上湿润,伸手一摸在路灯下一照发现是血迹,不小心蹭到的。被注视时头皮发麻的感觉还留在她的神经里,她不敢多想赶紧把脸上擦干净,背着书包飞奔回家。
第二天她就开始发低烧,还伴随着浑身酸痛,恶心和食欲不振,搞得她以为自己要‘成仙’了。她病恹恹的背着书包上学,堵在门口的同学笑嘻嘻地问她:“我们的李瑾目同学今天有没有成为特殊能力者?”
话语中不乏尖酸刻薄的意味。
“关你什么事。”李瑾目勉强打起精神,昂首故作高冷地穿过窃笑的几个人。
周围嘲笑声此起彼伏,她毫无精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感觉低烧的身体好像更难受了。
这个世界上有普通人,就有特殊能力者。你是谁?你是平庸者,聪明人,亦或是愚人?
李瑾目梦想着能成为能力者,哪怕是最没用的能力。谁也好,来赐予她这样的能力,让她能像萤火虫一样,从黑暗中的平庸者里脱颖而出。
对渺小的昆虫来说,仅仅是微弱的光,也足以让它在夜幕下照亮孤独的自己。
也许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不,也许仅仅是倒霉蛋自认为的狗屎运。
某个发烧的早上,她醒来迷迷糊糊走进厕所,忘记戴眼镜却发现视线一片清晰,隔得老远,连放在架子上干瘪的牙膏身上蝇头小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惊呼了一声,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跑出厕所看到孟欣穿着绿色的围裙从厨房出来。
孟欣把早饭放在桌子上问:“小瑾,你刚喊什么?”
平时李瑾目近视三百多度,不戴眼镜稍微隔远一点看人就跟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今天她跟孟欣一个在客厅这头,一个在那头,竟然连孟欣的翘起一根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连忙扫视着四周,想起来墙上挂的旧日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用日历了,它是孟欣打工的地方抠门的老板发的礼品,挂在墙上常常用来记一些事提醒自己。日历下面最小的一行字她也能看得清,比普通的人的眼睛视力还好。
“小瑾?”
李瑾目控制住飞扬的心情说:“没什么。”
“来吃早饭了。”
“这就来。”拍拍自己脸,确定没做梦去继续洗漱了。
她以前缺乏运动跑几步就喘成狗,这次体育课开场800米那股触电般感觉一出来,轻轻松松就追上了班里的长跑健将。
她激动得几晚上都手舞足蹈没睡好。
一切仿佛都是从这里开始,她的人生偏离了轨道走向未知,谁也不曾料到后来会发生什么。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真的能凭借自己散发的光芒照亮人生吗?
谁也不知道。
她这几天被特殊能力的到来冲昏了头脑,经常调动自己体内的能力,想知道能力能做到什么。她一个人的时候碰碰杯子,摸摸桌子,看看自己能不能考意念控制什么,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能力仅仅是治好近视的时候,被她摸到的植物瞬间从鲜翠欲滴变成了一颗毫无营养的枯草,把她吓了一跳。
孟欣下班回家给盆栽浇水的时候,发现有一盆枯萎了纳闷地嘟哝:“之前长得挺好呀,怎么忽然间就枯了呢?”
“妈,肯定是你浇水太少,没有水分滋养就枯了。”
“是吗?”孟欣不确定地看着这一盆枯成干的盆栽。
也许是平时真的太忙了,连盆栽都时常忘记浇水。
“肯定是。”李瑾目给与母亲一个确定的眼神。
这件事并没有让李瑾目开心,反而让她产生了疑惑和忧虑。无论怎么看,这个能力都有点太过怪异,如果这个能力能让动物也变成干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她偷偷买了条小鱼回到房间里,从装着水的袋子里捞出它来试验了一下,也奏效。小鱼瞬间就变成了小鱼干,被邻居家经常过路过的一只肥猫从窗户跳进来叼着逃走了。
这事突如其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很多人都想鹤立鸡群。却存在一个问题,为什么鹤在鸡群里表示优秀,而不是一个外星人在鸡群里表示优秀?
鹤也好,鸡也好,都没有超出范畴。
当与众不同超过一个度便会成为异类,真正的异类。异类给人带来的往往不是惊喜,而是恐惧,没有人想成为异类。
而且一般故事里拥有这种能力的往往都是反派,哪有好人?反派早晚是要被打倒的。
李瑾目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怏怏不乐,同桌柳玉还打趣她:“你这两天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
她表情纠结半真半假地回答:“我要变成小怪兽了,心情不好。”
“噗噗,哈哈哈哈,你不本来就很奇怪?变成小怪兽怕什么?你要变成小怪兽,我就变成凹凸曼,专打小怪兽。下节课就是体育课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了,我不想去体育课,感冒低烧还没退,我要请假休息。”其实就是懒不想动,发烧只是借口。
她跟柳玉是同桌,说不上关系多好。柳玉为人比较和善会做人,对李瑾目也没像其他人样总是明着暗着嘲笑。柳玉是好心要她一起,但柳玉身边关系好的几个女孩都不喜欢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病毒一样,生怕被传染上神经病。
“感冒没好利索?全班同学都看见你前几节体育课健步如飞,壮的跟牛一样,装病的话小心老师找你。我之前都没有发现你运动神经这么好,大家都说下次的运动会五千米赛跑就靠你了。”
“刚量的体温,37.8度。”李瑾目递上体温计。
“真的发烧,你都发烧超过一个星期了吧?你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是有什么其他问题。”柳玉担心地说道。
“没事,就是着凉,吃点感冒药就好了。我身体好得很,不然也不能健步如飞。”李瑾目笑呵呵地说。
“那你休息吧,别忘了请假。”
班里的人很快都走干净了,上课铃声响了,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似乎还有一点点头晕。
她那些怪异的举止停止之后,还是有个别好事者会戏谑地问:“李瑾目,今天你成为特殊能力者了吗?最近怎么不神神叨叨了?”
李瑾目就支着下巴懒懒地抬起眼皮来说:“我要是成为能力者,第一个先把你人道毁灭了。”.
“哈哈哈哈,那你努力吧。”对方嘲笑。
李瑾目扯了扯嘴角,对嘲笑不以为然,不想再搭理。心想幸亏我不是变态,要不你说不准就要变成人干。
李瑾目没多大反应,对方觉得无趣也就不作纠缠。
国家对特殊能力者身份是保密的,非危险能力者且没有危害社会,除非本人说出来,不然没有人能轻易发现。
李瑾目之前就关注着各种特殊能力的相关消息,一打开手机,各种资讯弹出来。
最近几年关于变异动物植物的报道越来越多。环境破坏让这个世界物种灭绝,资源枯竭,水土污染,核辐射……已然千疮百孔。大家呼吸着雾霾出门戴着口罩,习以为常。无论是怎么样恶劣的情况,当人们普遍默认的时候,就会习惯。
这么一想,人类有时候还真是奇怪的生物。
一个夹杂着特殊能力新消息的帖子出现了。是匿名者发的消息:特殊能力者集会,为你们解答你们不知道的秘密。最下面有张黑色请柬图片,点开就是另一张写着时间和地址图片。
星期六下午2点xx路xx号。巧了,地点就在长宁市。
长宁市这种小地方也有其他特殊能力者吗?
理智点的人都知道,参加这种来历不明的集会其实有很大的风险。
她想了解关于特殊能力的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为了能隐藏身份,她网购的假发、眼镜和口罩。穿上能够包裹全身又不妨碍行动的宽松大衣,手套。袖间还有小巧锋利的军刀备用,捂得这么严实亲妈见面都认不出来。
xx路街道多低层楼和平房,是长宁市的拆迁区。近几年长宁市发展比较快,那里房屋破旧政府已经打算重新规划建新的商场,住户也已经搬走了。集会地点房子都很破,墙上还写着红色的‘拆’字,四周非常安静。
这是一间破败的咖啡店,破的连门都没有只有个门框子。牌匾的黑漆剥落,歪斜的挂在门框上,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来。
咖啡店门口站着一个精瘦的男人,目光晦暗不明令人很不舒服。李瑾目一到这,对方打量了她几眼没有说什么就让她进去了。
李瑾目巡视屋内,发现来的多是年轻人,有的为了遮掩身份也戴着口罩。
咖啡店乱糟糟的,破沙发上坐着一个油腻大叔,他半张脸都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剩下半张脸胡子拉碴。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壮实的男人,看上去眼神凌厉。
油腻大叔自我介绍了一番,又介绍了身边的两个男人:“我是李通,这个大个子是吴,门口那个叫刘,这次的集会是我发起的。各位能力者,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