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0XX年。
特殊能力管理局里。
清晨的大厅里,几个穿着白色和黑色制服的人议论纷纷。
“今天有几个新人入职,听说是清一色的B级能力者。”
“帝都特殊大学的毕业生,入学挑选都是能力十分稳定的B级能力者,精英呀,一般人比不了。”
“B级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管理局不是有的是A级能力者。”
“你是新来的?文职?这就不懂了吧,都是执行官,A级能力者哪有B级舒坦,B级的能力者叫精英,A级的叫什么?”
“叫什么?”
“凶器。”男人压低声音说。
上班时间到了,此时穿着黑色制服的执行官们陆陆续续走进大厅,大厅顷刻安静了几分。
今天是执行小队例会,没有外派任务的执行官都要参加,行政大厅里执行官比平时到的都齐全,连平时压根看不到的栗子小队也全员到齐了。
栗子小队的队长苏栗火辣性感,身材高挑,被队员拥簇着,踩着高跟鞋走在最前面,十分惹眼。一行人在众人目光拥簇下走进了会议室。
苏栗小队在会议室落座,旁边坐的正是小白小队的队员们。栗子小队的徐珠率先打招呼:“嘿,怎么没看到你们队长?”
王岚没睡醒一样懒散地回答:“队长有事,请假。”
“什么?请假?”徐珠眼睛一亮,兴奋地凑过来八卦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白小队全员沉默,都不想理徐珠。
“竟然翘掉例会,一定是有什么事,对吧?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徐珠向来都是开朗外向,又有些聒噪。
例会大厅的人基本上已经到齐,大部分是穿黑色制服的执行官,也有少数穿白色制服的指挥官。除去一些执行任务没回来的,大厅里一共一百多人,全部整整齐齐地坐着。
“今天有6名新人要加入到我们东城市管理局的队伍当中,他们是从帝都特殊能力大学毕业的优等生,我们欢迎!”管理局的总队长傅西说道。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啧,傅西当了总队长以后官腔越来越浓了。”王岚百无聊赖地吐槽。
“废话少说,傅西总队长的耳力好着呢,他肯定听见你吐槽他了。”孙雨朦压低声音。
果不其然,傅西面无表情地向王岚这边扫来,眼刀飞射。
傅西注意到了小白小队的队长江瑾目没来参加会议,他顿时凝眉。
王岚才不管傅西的眼刀,继续吐槽:“这么远也能听见,总队长真是狗耳朵。”
王岚这一句狗耳朵,引得周围的其他几个小队的队员频频侧目。
大家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也就王岚成天疯疯癫癫,敢口无遮拦说傅西总队长狗耳朵。
傅西总队长看着很绅士实则异常腹黑,要是被他惦记上那可是件非常糟糕的事。
在另一边的青羽小队队员闻言皱起眉头,他们在管理局是有名的精英小队,纪律严明,最瞧不上栗子小队和小白小队这两支散漫的队伍,因此对王岚的发言有些嫌弃与不满。但会议期间保持肃静,青羽小队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会议室的大门敞开,6个穿着崭新黑色制服的年轻人走进来,依次站到了主席台上。其中为首的女孩最为惹眼,腰细腿长身材高挑,最重要的是一袭及腰长发,五官美而冷,仿佛充满攻击性,这身段气质和长相,放在管理局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大家好,我是江靖妍,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女孩声音也非常清脆有磁性。
台下已经躁动起来。美女出现让众多单身男同胞眼热不已,尤其是那些长期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狗,早就兴奋地找不着北了。
傅西总队长一个轻咳,会议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新人依次自我介绍之后,按过去的规矩就要将他们安排到现有的小队里面,这时候,江靖妍突然问:“傅总队长,请问我们局最优秀的队伍是哪一支?”
傅西闻言有些诧异,微笑回答道:“我们管理局的执行小队都非常优秀。”
江靖妍自负地扬起下巴道:“我的目标是成为王牌队伍的指挥官,而不是执行官,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我们东城市管理局有两支纯A级的王牌队伍,不知能否让我跟其中一支队伍?”
傅西笑温文尔雅地道:“我们指挥官选用制度非常严谨,如果你能通过管理局的各项测试,我不介意管理局多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到时候至于跟哪支队伍,等你通过测试再提也不迟。”
江靖妍大言不惭地言论引来台下一阵哗然。
苏栗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新人,哂笑:“这个新人有想法,有意思,我喜欢。”
还第一次有新人上来就口气不小想当管理层,不知道是单纯还是精明过了头。
这种每月一次的全体会议,无非就是总结上个月任务,激励同僚认真工作,顺便谈一下东城市特殊能力者犯罪趋势,分配一下刚刚发生的新案件之类的,毫无新意。傅西主持的会议向来不拖泥带水,会议总共也就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很快就结束了。
会议一散,傅西留下了小白小队的队员,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会议室。
新人中除了江靖妍其他人都已经分到了各个队伍里面,成为了新执行官。
江靖妍走到苏栗面前说:“苏队长,在我通过指挥官测试之前,请允许我先跟随栗子小队执勤。”
栗子小队的队员闻言都看着江靖妍,苏栗挑眉:“嗯?”
江靖妍说:“我刚刚向傅西总队长申请,他已经同意了。”
苏栗没说什么,走在前面。江靖妍顺势跟了上去,她问礼貌的询问徐珠:“请问,我们现在是要出任务吗?”
徐珠漫不经心点点头:“前天特殊能力者监狱有犯人越狱,我们正要去把人抓回来。”
“越狱?”
“逃了几只小老鼠。”徐珠不甚在意地回答。
平时这种低级的任务根本轮不到栗子小队,但是栗子小队最近接手的任务太少,闲的发慌。傅西总队长发话,栗子队员没什么兴趣也只能前去了,只不过大家的状态都跟没睡醒一样看起来有点懒散,半点没有王牌队伍的架势。
“跟你打听个事,你认识江瑾目吗?为什么今天没有看到她?”江靖妍问。
“你认识江小白?她今天没来,咦,都姓江,你们是什么关系?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东城市这边的?”一听到八卦,徐珠瞬间就来精神了,两眼放光的问。
江靖妍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认识,不熟。”
特殊能力者监狱里。
清早江瑾目就来了,前天越狱的犯人们四处逃窜,其中有一个犯人昨天杀了一对夫妻,被当场抓获。
监狱审问室,江瑾目见到了谭恒,许久不见,谭恒模样变了不少,曾经少年的纤细与羞涩已经消失不见,看上去格外的沉静内敛,无论是外形还是给人的感觉都成熟了很多。
谭恒身上的囚服虽然有些旧,但比起很多监狱里的囚犯都要干净整洁,能看出来在这里谭恒过还得不错,他带着手铐和脚镣坐在椅子上,鼻梁上还戴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
江瑾目没有坐下,她停在谭恒面前。这间森冷昏暗的审讯室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
江瑾目还没开口,谭恒就率先微笑打了个招呼:“老大,好久不见。”
这一笑,仿佛又与当初青涩的少年的影子重合。
“好久不见。”江瑾目看着他说。
谭恒缓缓抬头的时候,将江瑾目从铮亮的皮靴,黑色的制服裤子,腰间的配枪,黑色衣领上的银色胸针,再到她精致淡然的面庞,利落的短发,眯着眼从头到脚看了个清楚。
制作胸针是流苏的爱好,她亲手给每个队友都做了一个。
“老大真是一点没变,还跟以前一样。”
“特殊能力者应该没有近视的人,你怎么还戴着眼镜?”江瑾目奇怪地问。
“这里受过伤,戴着遮挡一下,让疤痕不那么明显罢了。”谭恒指了指自己的眼皮。
晦暗的审问室,一阵沉默。
江瑾目正色道:“谭恒,我来找你,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江瑾目顿了顿,说:“你的父母被杀了,就在昨天。前天越狱的罪犯里有你的仇人,他想报复你。”
谭恒看起来没有很惊讶,也并不悲伤的样子,只是问道:“那谭阳呢?他有没有事?”
“你弟弟没事,他住校,并没有回家。”
“哦。”
“你如果想参加你父母的葬礼,我可以替你申请,带你回去。”江瑾目提议。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人都没了,看不看有什么意义?再说,他们早就跟我断绝关系,我去了也是多添点晦气。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忘记有我这个人,谢谢老大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至少你还记得我,”谭恒苦笑,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垂眸说轻声道,“对了,你记得跟我那个弟弟说一声,我仇家多着呢,让他小心一点。”
又是一阵可怕的安静。
“谭恒,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江瑾目的表情严肃,显然接下来所闻的问题必定会打破此刻二人之间还算和谐的氛围。
“问题?”谭恒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嘴角仿佛出现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对,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谭恒从脚到头打量着江瑾目身上黑色的制服,又把目光放在江瑾目的脸上,注视着她,“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呢?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执行官的身份?”
“有区别吗?”
“对于朋友,我以同样的身份愿意坦诚相待,对于执行官,我便要以囚犯的身份知无不言。”
“今天我来见你不是公务,仅仅是旧识相见。”江瑾目回答,她的表情向来欠奉,眼神通透,精致的五官有几分冷漠。
“在老大面前,我从来都不撒谎。”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很好,我在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懂得了很多东西,明白了人应该为自己活着,这里让我感觉有归属感。”谭恒坦诚回答。
话锋一转,江瑾目又问道:“这次越狱你事先知道吗?”
“这次越狱,很多囚犯都知道,没有人说出来,我当然也知道,监狱里面每一丝风吹草动对我而言都至关重要,毕竟在这座监狱里我很弱。”
“那我换一个方式来问,这次的越狱,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谭恒看着江瑾目的眼睛。
“信,那你现在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江瑾目回以凝视。
“是。”
“你想借仇家的手……杀了你父母?”
“为什么这么问呢?”
“那个越狱的囚犯明显知道你家在哪,他们很早就被关进监狱,跟你的父母并无交集。除了你,我想不到应该怀疑谁与这件事有关联。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谭恒看到江瑾目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问:“老大,你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有个一无恶不作的魔鬼被关在了瓶子里,第一个世纪里,他想,谁要是在这个世纪解救他,他一定报答这个人,让这个人一辈子荣华富贵,然而,100年过去了,没有人救他。第二个世纪开始的时候,他想,谁要是救了他,他就给那个人全世界的宝库,仍然没有人救他。第三个世纪开始的时候,他想,谁要是在这个世纪救了他,他一定报答那个人,满足他三个愿望,可还是没有人救他。他非常生气,于是发誓,从今以后,谁要是救了他,他就杀了那个人。”
“所以呢?”
“然后,他们就死了。”谭恒微笑,然而这份微笑背后藏着的是人性的凉薄和扭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们哪怕不够好……也是你的父母。”他们错不至死。
“一直以来,从没有谁觉得我是个好人。我想像老大你一样,一个人也能坚定的前行,但我发现我不行,异者的世界太孤独了。或许,只要把内心唯一一丝软弱摧毁,从此我就不会再孤独和彷徨,就算面对死亡,也无所畏惧。”
“……”果然,只要在这座监狱待久了的人,都变成彻彻底底的神经病了?这是什么诡异的思路?
江瑾目感觉跟谭恒已经完全失去了共同语言。诚然,异者的世界是充满着令人无法忍受的孤独,但这不能成为抛弃人性的理由。畏惧能力者的人把他们当成野兽,他们自己却不能自甘堕落。
“实情已经告诉你,就算你要杀死我我也无力反抗。”谭恒看着江瑾目,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弧度。
江瑾目看不清谭恒的眼神,她冷静的回答:“我不是法官,亦不是刽子手,我不会杀你,也没这个权利。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老大仁慈。”谭恒双手合十,“老大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拥有各种能力的恶徒没有依照法律被杀死,而是关在这座监狱?”
“那是管理局的决定,我无权左右。最后一个问题,你用什么方法让他们越狱?”
“我只是在背后蛊惑他们,至于他们通过什么方式成功越狱,我也不清楚。”
“呵。”江瑾目忍不住吐出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