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了,在幻想界的时候我还会数一数过去的日子,但在石界山里,这个时间法则错乱的地方,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知道我的时间并不充裕,王的心灵被我唤醒了,她的心灵波动也在随之削减,我必须尽快找到界石,然后制作王的身体。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我和小琴女的面前。
很多世界山的原住民已经没有了感知,比如说枪兵夫妇,比如说安德鲁夫人。没有感知的话,很难完成对音律音乐的把控,毕竟不是谁都是天生的音乐家,就连我对音律的感知也是在小琴女的帮助下才获得的。
我想的很简单,乐器的练习可以让这些失去感知的人们,更早地熟悉音乐的发声方式,不是那种自然诞生的音律,而是由人来创造的,可以与自然共鸣的音律。
但现实的情况告诉我,失去感知以后,对于音律和节奏的把握及其困难,或许让他们挥起战刀、施放魔法很简单,毕竟他们已经在战斗上面练习了上万年之久,很多东西都已经成为了本能。
可灵魂是一种律动的波,音律可以引动这种波,而增添了幻想之力的自然音律,就是唤醒吾王灵魂的桥梁,也是塑造吾王身体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然,为吾王守护近两万年的
我找到了正在艰难练习鼓点的枪兵,因为缺乏感知,少了节奏感,他很难和整个乐队走在同一个节奏中。
稍稍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练习,我就把他叫了出来。
我想带着枪兵,一起去寻找界石。
我看着枪兵拿起他的长枪,很明显,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拿着敲打鼓点的小棍还不如他的长枪更让他心安。
他的动作也不再僵硬,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样。
“到底是枪兵阁下,拿起长枪的你真的不一样。”我笑着说。
“唐宁大人见笑了,我只是……对音律并不通晓,演奏乐器对我来说实在是艰难。”贾巴尔苦笑着回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一个可以恢复你们感知的办法,很简单的,但我需要一些可用的材料,和我一起去找吧。”
“好的。”贾巴尔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惊讶的欣喜,手握长枪的他有些一丝不苟。
我看了看贾巴尔僵硬的脸庞,说道:“是不是有些不适应,按身份来说,我毕竟是你们曾经的敌人?”
“是的。”贾巴尔很实在,如果不是我轻而易举拔起石中剑,恐怕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让他和我都觉得尴尬的事情了。
但贾巴尔无论如何都是我在石界山遇见的第一个人,他很温和,从不急躁,他的善良打动了我。
“带我到外面走走吧,我想去看看,那些消逝在时间里的人们。”
贾巴尔点了点头:“好。”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走下了石界山,来到了石界山下的墓地边,淡淡的昏黄光晕落下,描绘着时光的暮年。
死气沉沉的大地里,埋葬着信仰王的灵魂,也许,不知多少年后,连最后的信仰也要埋葬在深深的地里。
我想起以前我玩过的一个游戏,《Dark Souls》,黑暗之魂,游戏的色彩就和这里很像很像,一个失落的破败的城市,一群为了传火而走下去的人,有的人依旧在守护,有的人却被黑暗蒙蔽了双眼。
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时间,所有的一切终归有沉寂的那一天,不死和永生都是最大的骗局,连复活也是。
但,幻想的力量却给了我一个错觉,这是老猫提醒过我们的,幻想让我觉得我可以掌控一切,让我觉得举世无敌,让我觉得可以不死、可以永生、可以复活。
这是否真的是一个骗局?还是老猫大惊小怪?
我需要一个尝试,成为石中剑底座的界石圆盘告诉了我重生的规则,我只差一个可以运转这个规则的介质。
只要可以找到界石,我就能完成重生,当然,也能把贾巴尔的感知拯救回来。
走过大墓地,就是一个大型的平原,平原上有着很大很多的乱石堆,地形其实和伊格诺尔之上的唐古拉山口很像,我曾经走过一遍这种地形,对我来说,崎岖的路面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贾巴尔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废墟前,他说这是原来他们在石界山的主城,跟随王来到这里的人们建立起这座城市,但后来被众生怨力所幻化的怪物摧毁了,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力重建城市了。
一座恢弘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城墙的角落,往昔人来人往的街道,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
我和贾巴尔沉默地走过城市的废墟,除了石头,似乎,再也没有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了。
我能看见一个又一个蓝绿色的灵魂在城市中间游荡着,那场战争是惨烈的,众生怨力的力量不仅仅会摧毁人的身体,也包括灵魂还有心灵。
王的逝去,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所谓的王逝之战,恐怕就是王为了扭转战局而献祭了自己,把身体和灵魂交给了石中剑,由石中剑完成了对众生怨力的最后一击。
但为什么会到这样的地步?那众生怨力又为什么会如此恐怖?还有,同样是众生愿力,也就是众生凤凰一方代表的老猫,在两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到底饰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无从得知,这都是需要我去探寻的根源。当然,这里面包含的关于历史的知识也是我必须要获得的。
有很多的东西隐藏在了历史的迷雾之中,越是了解就越有一种自己十分渺小的感觉。
但人们是不会停止向前的,枪兵不会,行政官不会,石界山的人们不会,我,也不会。
跨过城市废墟,便是巨石阵。巨大的石块垒起,形成了一座座恢弘的阵势,上面已经干涸到完全变黑的血迹还有失效的魔法符文,写就了当年战争遗留下的历史。
那是一个残酷的战争年代,或许更残酷的是,紧接着的两万年的孤苦伶仃,两万年的守候。
我回头看了看贾巴尔,似乎他一直都在看我。
我说道:“守候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弃呢?”
贾巴尔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有过的,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夫人,又或者是安德鲁夫人、爱尔莎她们,我们都知道王应该是已经离世了,我们都曾有过放弃的想法,但也就是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时间的法则降临了。我失去了感知,也连带着失去了对于探求和自由的欲望,我的夫人也是,所以,与其放弃守候出去寻求自我,倒不如继续留守下来,最起码会安心。”
我看着他,然后说道:“你知道吗?王一直在看着你们,你们的所作所为,他都能看的见。”
贾巴尔对此保持了沉默,我知道他很想问,为什么王看的见,却不回来呢?但他既然没有问,那我也权当不知情。
“哦,对了,你见过王的真面目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没有,王一直都是穿着铠甲、戴着钢盔示人的,或许行政官知道吧,但我们肯定不知道。”
“所以,王有可能是个女人咯?”
“额……也许吧……”
我顿了顿,停下往前走的脚步,我回过头来对贾巴尔说:“如果,王和猫神是同一个人,你会怎么做呢?”
贾巴尔愣住了,眼中闪过了以前没有过的那种包含着惊讶的神采。
“当然,我也可能猜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