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花海中蕴藏的音律让我着迷。
这音律十分有趣,缓慢中却又有些俏皮,有时悲伤,有时欢快,但平凡和淡泊却是它们的主旋律。
直到时间来至傍晚,无尽的花海缓缓变化,一株又一株孕育勃勃生机的紫竹生长起来,眼瞅着无尽花海变化成了幽深的紫竹林。
它们的音律也变化了,变得更加沧桑,更加悠长。
“唐宁?”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好听悦耳的声音,我转过身,看见那位之前编着花环的大姐姐正提着一个由紫竹编成的篮子,里面放着她编好的花环。
她温和的微笑驱散了我心中的不安,她伸出手,在我还没有回应的时候就抓起我的手,说道:“久等了吧,走吧,我带你去见文殊。”
“诶...诶!”我看着她一挥手,朵朵青莲盛开在脚边,那绚烂而华美的场面让我看呆了,我傻傻地回应道。
紫竹林中观自在,邀游踏足莲花开。
如果我要是再不认识这位是谁,我就白看那么多年的西游记了,现实中佛教里的观世音菩萨,我们这些年轻人喜欢称她为观音。
当年看《悟空传》,才知道这位也叫做慈航道人,紧接着又想起《长生界》里,那位传奇秀美的慈航剑仙。
手提紫竹剑,安然慈悲心,普渡众生乐,悠然画江南。
我被这位大姐姐拉着走向竹林的另一头,就好像走在另外一个世界中,这是神灵的神国,或者是神灵建立的一座存在于幻想界里又不存在于幻想界里的地方吧。
“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我走不出去这里。”
我和观音站在竹林的另一头,就看见一处十分威严的大殿,半西式半东方的风格装点着这座宏伟的大殿。
观音没有再往前走,她把手中的竹篮递给我,对我说道:“拿着这个去找文殊,他会告诉你怎样去古战场的。”
“那......您呢?”认真讲,当我知道对方是观音的时候我是觉得很开心的。小的时候我家里人信佛,对我讲的最多的就是观音菩萨。
小时候看《大闹天宫》、《西游记》,长大了看《大话西游》、《悟空传》,观音菩萨出场不多,但每次她出场的时候都会帮小猴子的忙,所以,我的妈妈对我说,观音菩萨是最善良的人呢。
现在她说她走不出这里,我隐隐约约能猜到是为什么了。
我有些伤感,但看着她温柔又释怀的笑容,我的心境也变得平和了。
“我是出不去的,但,你选择的路就一定要走下去。也许,你能成为,你希望做的那只小猴子哦。”她笑着看着我,看着我走出竹林的范围,然后就消失在傍晚阳光的余晖中。
大殿前是一处花园,依旧是白天初次见面的花海模样,但却只是平常的音律,再也没有下午时分那美丽的音律了。
大殿前,那位指引我来此地的老修女就站在我的身边,她苍老的声音响起:“人魂大人,在普通人里,只有我这样的将死之人才能看见自在之主,自在之主想要见您一面,这是猫神大人的旨意,大智殿下也已应允,所以我才引您来此。”
“多谢了。”我轻声道。
老修女双手合十,却是言道:“人魂大人不必感谢,老身在这里指引您已是荣幸,本是弥留之际的人了,最后还能见到猫神的继任,也是我承蒙我主福恩了。但自在之主并非活人,她有她的路,您也有您的路,见上一面便是,切不可过多想念。”
我怔怔地看着她,思考着她话语里的意思。不是活人?道路不同?老修女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人了?
老人用浑浊的双眼看着我,她似乎是在笑,脸上的皱纹一动一动地:“大智殿下就在殿内,他已等候多时,还请您,入殿觐见。”
我看见老修女双手合十,弯腰行礼,拖着风烛残年的身体,然后就往幽深的庭院中行去。
这是一位老兔人,不同于年轻兔人,耳朵是上翘的,这位老人的兔耳已经耷拉下来,若不是她弯腰行礼我还真地看不到。
这个世界,可能也不只是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人到老时,才会愈发虔诚吧。
我走进大殿,一个巨大地圆桌映入眼帘,十三把椅子置于旁边,其上空空。十三座石雕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兔人雕塑,似乎代表着兔人一族的几个大型部落,十三个雕塑就表示十三个部落领袖。
最上首有一个紫边的宝石王座,上面坐着一个身披白袍,满脸大白胡子,戴着眼镜却有着一对洁白兔耳的老人。
他看着手中的书,直到我走进大殿,方才合上,抬起头来笑着看着我。
头戴王冠,手拿书籍,面为人相,白发苍苍,鹤发童颜,当是世间智慧神。
“猫神继任者,唐宁,参见智慧之神!”我像古代时候各国使节参见天朝皇帝的样子,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礼节,就是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偏九十度躬身。
这个动作对我这个胖子来说比较难,但是在幻想之力的帮助下还是成功做出来了。
我并没有行跪礼,因为在猫神的领地里只有猫神一人有资格接受别人的跪拜,我顶着猫神继任者这个身份就更不好跪拜了,某种程度上,我还代表着猫神。
“哈哈哈,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必要这样的礼节呢!猫神大人近来可好?”老爷子从王座上走下来,把我扶起,他很胖很胖,看起来就是那种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样子,“瞅瞅你胖的,哈哈,快赶上了我了,你看看,我俩往这儿一站,就是大胖子和小胖子!哈哈哈......”
他还拍了拍我的肚子和他自己的肚子,像一个老小孩一样。
我想着我离开的时候老猫骂我那种底气十足的样子,然后说道:“猫神安好。”
有了大元素使的前车之鉴,我以后都称老猫为猫神了,以前是因为有世界规则帮我挡住了语言上的问题,现在我和幻想界已经契合,自然就要注意嘴里说出的话了。
我没有特意和老爷子寒暄,而这位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寒暄的那种人。
我便将手中的竹篮递给老爷子,老爷子颤抖着手接过,眼睛凝视着手中的竹篮,久久不说话。
他已经不再笑呵呵地了。
我的情绪感知能力不断传来“悲伤”的情绪,这更加笃定我的猜测了。
观音已经离世了,不是死亡,应该是肉身被毁,只留下强大灵魂和心灵。
那座可以在花海和紫竹林自由切换的地方就是她生活的地方,或者说,自在之主的栖居之所。
“观音曾经是一位幻想神,并非权柄幻想神,而是执念幻想神,就和你在潜龙城对战的那位白岩城主一样,靠着执念晋升的幻想神位阶。”
“执念幻想神?那是什么?”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词汇。
“自从我出生以来,就一直在找一条可以让我兔人一族免受心魔之苦的路,我在书海和知识中寻觅了很多很多年,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词汇,叫做宏愿。”
老爷子像观音一样拉着我的手,走向了大殿的里间,就在宝石王座的后面。他不像一开始那样欢脱,而是带着一些沉重。
“宏愿是一个很庞大的概念,但最初它就起于一个小小的执念,比如说,我想吃一个西瓜,但是我身边没有,我就会感觉到很悲伤,而我对西瓜的想念就是执念。
执念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它本身没有任何好与坏的属性,但却会导致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而且后果十分恐怖。
执念可以诞生一个伟大的宏愿,但也会诞生可怕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