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还是没打出这一拳,实在是怕他真的把我甩下去,作为一个胸中有大抱负的人魂,就这么死了,那就太搞笑了。
阿特拉克和我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差点没把我吓死,我是老猫的眷者没错,但你居然说我是老猫的接班人,你可太小瞧我了,我可是......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虽然这是我心里那点小小的奇特的野望,虽然应该真的不可能成功,但人总是会有幻想嘛,就好像我小时候那个想要长大了娶赫敏的愿望......哪个男人还没有个梦中情人了?年龄?这是问题吗?这怎么可能是问题呢!我就只是单纯地想了,可啥都没做呐!
眼前这只巨型蜘蛛就是个超级大恶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诱我做出违反我自己本身原则的事情,真的是,怎么说呢,凑不要脸,为老不尊。
阿特拉克把我从石桥的这头送到那头,示意我上去。我瞪了他一眼,他咂么咂么嘴,就那么看着我。
“我说,你试探完了就不带送一下的吗?还得让我自己走啊。”我没给他好脸色,任谁在毫无准备的来这么一下都会不高兴的。
“你也别生气啊,未来的小猫神,小可爱,你上去吧,这可是你必经的路程啊,我可不敢在你的未来添上一笔啊。”阿特拉克笑着说,应该是在笑,虽然他狰狞可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但是他的语调是欢快的,所以应该是在笑吧。
我抽了抽鼻子,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气息,也懒得搭理这个带恶人,走过石碑,径直往上攀爬起来。
台阶非常陡峭,我以前爬过长城,这里所有的台阶就和长城最陡最险的地方一样,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向上前行。
这种攀爬方式叫作拾级而上,是朝圣者的登山方式。
在无数的神话传说中,朝圣者是一群虔诚的苦修者,他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避过无数灾难险恶,只为到达心中所期盼的那个片土地,或是神山,或是圣城,或是建立在山峦峰巅的庙宇。
三步一叩,九步一拜,从遥远的远方,一路拜到圣地之前,无畏寒暑,不惧风雨,是虔诚的远行,也是暮年的余影。
无需嘲讽也无需感叹,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年人,在了无牵挂以后,向着自己信仰的远方前行,或许对于他们最好的归宿是拜倒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成为一具现实的晶莹剔透的丰碑,警示也激励着后来人的前行。
我看见一具苍老腐朽的尸骨被刻进了石柱中,他到死的时候都是跪地叩首的姿势。
他不是人类。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想应该是老猫来到这里以前吧,这里还没有那么多令人恐惧的蜘蛛,也还没有陷落进山体中,也还没有被黑暗笼罩。
我一步步向上攀爬着,浮躁的心也随之轻轻放下。
我听见阿特拉克在下方轻声吟唱,那满含沧桑的声音空灵无比,震撼着我的心灵:
少小离尘别故乡,天涯云水路茫茫。
百年岁月垂垂老,几度沧桑得得忘。
但教群迷登彼岸,敢辞微命入炉汤。
众生无尽愿无尽,水月光中又一场。
我敢肯定,阿特拉克绝对是一个歪果的蜘蛛,可为什么会懂我们华夏的诗歌韵脚,而且还能这么精准的唱出来呢?
我觉得他并不是在唱这首诗,只是我听到的是这首诗。
他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就算不是神也差不了太多了。但他要表达什么呢,我并不清楚。
我又不是老人,我也不是将死之人,我也不是什么朝圣者,我只是,只是在完成一个我在意的人的愿望,才背上行囊远行的人,我是一个利己的人,并不像诗中所写的那样,但我却依旧想到了,想到了这首,本不应该出现在我脑海里的诗篇。
很奇怪,很奇怪。
所以,又是什么奇怪的心灵规则吗?老猫不给我讲,让我自己摸索,对我来说也实在是太艰难了呢。
我在阿特拉克的歌声里,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着,之字形的阶梯,在每段路上都会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平台,我不断地向上爬着,幻想之力的消化给我带来十分巨大的身体动力,在持续不断地运动中,我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至少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虚胖的小胖子了。
我向上爬着,直到看不见阿特拉克,直到听不见他的歌声。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是时间,还是那些我未来必将会经历的沧桑呢?
我始终觉得在青年人的时期就要有青年人的样子,不要浪费掉使人珍视又十分宝贵的青春年华。
等到实在是爬不动了,就在平台上休息,抬头仰望着参差不齐不停向上的台阶,真的好高好高,但并非不可征服。
我打开金色大厅的门,在可爱的乐器小家伙们的注视下,拿出去果冻和牛奶,顺带着把用旧的随身听也带了出来。
随身听里只有两首歌,一首是西城男孩的《Beautiful World》(美丽的世界),一首是打雷姐的《Young And Beautiful》(年轻美貌)。
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歌,我抬头看着那无尽的紫色的海洋,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世界很美很美。
我打开随身听,放了打雷姐的那首抒情的歌曲。音质居然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也格外应景,也在轻轻地安抚着我的心灵。
趁着年轻,就要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咬开一个橘子果冻,一口闷下去,酸甜的滋味,真的不错。
吃喝结束,心情值max,我该继续上路了,继续开始我的攀爬旅程了。
我有种感觉,这是老猫当年走过的路,我不知道她当年的心境是怎样的,但是至少现在的我,很开心,很闲适,就像在现实里登山一样,像有什么值得我开心和幸福的事情。
和家人一起登山,应该是我那年最开心的事情了。
我还没有为别人活过,那么这次为老猫活一次,就算我真的是被她操控的棋子又如何?至少,她是个值得我追随的好人。
当我从最后一级石阶上爬起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座曾经宏伟的庙宇,现在已经衰败了,虽然看起来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但也难掩它已经破落的事实。
我看见穿着厚厚的棉袍,脸上未着粉黛,拿着把扫帚在清扫庙前的伊莉丝,看着和她在酒吧里完全不一样的穿着打扮,我有点小小的激动,这样的伊莉丝竟然更加清秀,更有魅力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感觉好像根本不知道我来到这里似的,她歪着脑袋,在绚烂的紫光中疑惑着开口道:“你怎么上来的?”
“从下边爬上来的。”我佯装淡定的回道。
“哦......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化个妆。”伊莉丝突然有点害羞,扔下扫帚,转身跑向庙内。
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那个有点娇憨又有些可爱的大蜘蛛呢。
我捡起扫帚,做起她未完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