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爹叫楚执阿楚,还唤叶湛小师弟,杜之浩就已经傻了,愣愣的呆在原地不动,还是杜夫人拉了拉儿子,他才回魂,忙要安排了刚刚领路的小厮下去备茶。
杜夫人却说不用,直接拉了杜之浩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
杜之浩不解,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见他兀自和楚执叶湛寒暄,没有要留他们母子俩的意思,只得随着母亲离开。
确定两人已经走远,楚执挥手在大堂设下了结界。杜老爷这才把话题拉回正事上:阿楚前来,想必是已经看了我写的信。
楚执点头。
杜若航叹气:你既然已经先和浩儿碰面了,还寻了过来,肯定已经察觉我和宁馨下在浩儿身上的封印了。
见杜若航说的直白,楚执也不在避讳:那天见到杜大人就觉得他身体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师兄的封印应是为了压制杜大人身体里相冲的仙魔之气吧。
杜若航苦笑:我和宁馨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孩子,可是孩子既然来了,又怎么舍得不要,设一个封印,只是想让他过得平凡一点。
楚执了然,随即又皱起眉头:但我观杜大人身体的两股气息隐隐有些膨胀的趋势,光是用封印压制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杜大人同时拥有魔体和仙身,你们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为何一开始不把他送上师门,让师门加以引导,像杜大人这种情况,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引入魔道,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叶湛总算听出了一些端倪,杜若航,刚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湛还没有想起来,现在他算是想起来了,那是和夏岚微一样,被慈苍山所避讳的人,他原也不知道这号人物,倒是偶然听姜展宸说起才了解几分。
而杜若航在听到楚执问为什么不把杜之浩送回师门之时,面上流露出几分难色:我本也有此打算,可是宁馨她心疼孩子,又不舍得和孩子分开,总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你也知道宁馨的脾气,看着不拘小节,实则颇为偏激。
当初他和宁馨的相遇就完全是个意外,也可以说是最俗套的不打不相识。
宁馨是一个不像魔族的魔族公主,她不喜欢魔界的阴寒,血腥和杀戮,却向往人间的温暖,朝气和蓬勃,于是她常常化了人形往人界溜达。
一开始魔君还要派人来把她抓回去训诫,时间长了,见她屡教不改,但也进退有度,知道分寸,并未在人界惹出什么乱子,干脆也就放任不管了,横竖他没对这个胸无大志的女儿抱有什么期望,她爱玩便玩,只要保证自己全须全尾的也就无事了。
魔后显然还要更加宠爱女儿些,他们魔族皇室身上都有明显的特征,黑发,赤眸,双角和六翼,其他都可以用幻化之术隐去,只这赤眸若情绪稍稍激动,便会不自觉的显现,魔后怕女儿独自在人界被人识破身份,遭遇危险,干脆就把辟邪珠给了她,让她完全掩去魔族的气息。
有了魔君的放纵,魔后的助力,宁馨显然更加胆大,干脆直接常驻人界,如非必要都不再回到魔界,时间长了,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是一个魔族的公主,只如一个普通散修般在人界四处游历。
杜若航的修为达到筑基巅峰,刚好下山游历,这也是他拜入慈苍山后,第一次出山门。
一路上行侠仗义,斩妖除魔,被人感谢着,恭维着,杜若航很是自得,所以在路过一个小村庄时,听说那里有狼妖作乱,杜若航想都没想就准备去看看。
到了村子里,整个村子都特别安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好不容易敲开一户村民的门,才得知是狼妖在村中大势杀戮,还扬言要强娶一农户家的女儿,搞得整个村子人心惶惶,夜不能寐。
作为修仙之人,杜若航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便在村子里留了下来。
当天夜里,他便和狼妖交上了手,奈何狼妖狡诈,虽修为不及他,却几次三番的在他手底下逃脱,有一晚更是拼着重伤带走了他扬言要掳走的那个姑娘,且从那天起,便失去了踪迹。
面对村民们凄惶的神情和被掳走那少女双亲绝望的泪水,杜若航很是自责,所以即便狼妖不再出现,他也没有离开,仍旧努力的寻找狼妖的下落。在他四处勘察之下,终于寻到了狼妖的巢穴。
原来狼妖之所以没再出现,只是因为伤重未愈,而被他掳走的姑娘就藏在山洞内。
杜若航偷偷溜进了狼穴,打算先救出被掳的姑娘,再结果了狼妖,谁知那姑娘见了他,非但不愿同他走,还尖叫着暴露了他的行踪。
杜若航心中大为关火,只当是姑娘的神智被狼妖控制了,于是他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女子,抬剑就要向狼妖刺去,伴随着姑娘绝望的尖叫声,斜刺里一把飞镖飞来,直接打落了他手中的离陌,另一名黑衣劲装的宁馨出现在了狼穴里。
杜若航只当来人是狼妖的同伙,召回离陌,当即便和宁馨打起来。
短兵相接之间,杜若航虽和宁馨交手,余光却时刻关注着狼妖那边的情况,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很快察觉了异样。
一来他刚刚远离狼妖的位置,那被掳走的女子便朝着狼妖扑了过去,再度戒备的挡道狼妖身前,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涌,时不时还要回头去查看狼妖的情况,她望着狼妖的眼神里有担心,有心痛,有无望,但独独没有恐惧和害怕。
二来宁馨虽然和他动了手,但两人交手间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气劲来看,她并没有尽全力,且她身上没有一丝妖邪的气息,反而更像一位如他一般的修仙者。
又一次被宁馨打落离陌,杜若航被击中右肩,他只感觉全身一麻,整个人站立不稳,膝盖一软便单膝跪到了地上,只得一手扶地,支撑着整个身体不倒下,一手捂着刚刚受创的右肩缓解疼痛,同时不解的眼神直接望向了宁馨:姑娘也是修为高深的修仙之人,为何不帮着在下收服这作恶多端的狼妖,反而还要助纣为虐。
宁馨冷哼:作恶多端,助纣为虐,你是看到他作恶了,还是亲眼见他杀人了,什么都不情况都不清楚就要妄下定论,仙界要是多几个如你这般被人三言两语挑唆便是非不分之人,只怕早晚都要衰亡。
杜若航被宁馨一激,心中原本就未消散的怒气又升腾了几分,却仍告诫自己要冷静:我不知姑娘为何要如此维护这只狼妖,我虽不曾亲眼见到这只狼妖杀人,可他每日骚扰竹溪村,搞得村民苦不堪言是事实,他掳走陈家独女,弄得陈家两老伤心欲绝是事实,如今陈家女儿还被他囚禁在这狼穴之中,怎能说我冤枉了他。
掳走,宁馨的神色越发的嘲讽,她指着那跪坐在狼妖身边的陈家女儿:你看她这般关心这只蠢狼,她是被掳走的还是自愿的,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那陈家女儿也看向了杜若航,双手摇晃着,嘴上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辩驳着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越是焦急,眼中的泪水就越是汹涌,无力之下,干脆直接匍匐但狼妖的怀里无声哭泣。
那狼妖身受重伤,还要去抱怀中的姑娘,抬起手又无力的垂下,眼中的懊丧与疼惜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时间,杜若航也疑惑了:可村民说
宁馨被杜若航气笑了:真真是愚不可及,宁愿相信那些村民口中的一面之词,却不愿承认眼前看到的事实,就因为需要你相信的那人是头狼妖吗。
就是因为你所谓的妖邪都是祸患,人人得而诛之的偏见,你就要动手杀了他,就因为他是妖邪之物就必然是面临被诛灭的命运,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杜若航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那宁馨的话太过颠覆他的认知,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在山门之时师傅也曾说过不要以固有的观念去看一个人或是定义一件事,这世间最难解把握的只有人心,只是他初出山门,收服了几只作恶的小妖,被人们一追捧就迷失了本心,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声张正义,却忽略了对真相的探究。
见杜若航沉默,眼中快速的闪过不甘,疑惑和思量,宁馨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没有继续和我强辩,知道反思,也算是还有得救。
杜若航被宁馨连讽带刺的说了一通,也没了脾气,如此单膝跪地的姿势着实难受,干脆换了个盘腿调息的姿势望着宁馨道:还请姑娘赐教。
宁馨见杜若航彻底收手,先是从怀里掏出几粒丹药给已经停止哭泣的陈家女儿让她给狼妖服下,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杜若航道:你可知这竹溪村的村民是做何营生的。
杜若航摇头。
说到此,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反感之事,宁馨面上的神色满是厌恶:当初本姑娘进村的时候,也以为这些人真的是被狼妖胁迫伤害,也亏得本姑娘机警,在暗中查探一番,否则也要被这群鸡鸣狗盗之徒所欺骗,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朴实的庄户人家,而是专干一些打劫过路行商,拐卖幼女孩童勾当的恶人。
而那个你所谓的陈家女儿根本不姓陈,而是被那户姓陈的人家杀人越货后拐骗而来,留她一命本是想卖与青楼或是大户人家,奈何这姑娘天生患有哑疾,没有大户人家或是青楼愿意收下,不过因着她长相好,他们还抱着许是能碰上一个看在她的颜色之下,不在乎她的哑疾愿意出钱的人的想法,这才把她留在了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