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展宸抬手想要敲叶湛的头,却被叶湛躲开。他也不在意,收回手说道:楚师叔在修为上数一数二的,有他教导你,自然是好的,不过现在就让他来教你,就有点杀鸡用牛刀了,对你也不见得是就最好。楚师叔心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看这一个月来,你除了境界提升了,是不是并没有真的学习什么术法。
叶湛没有回答,心里已经赞同了三分。
姜展宸继续说:你虽然于修习上天赋极高,基础的修习也是不容忽视的,而基础的修习跟着我们一起,显然比你一个人关在这玉微殿中效果更好。
叶湛看着姜展宸,眼中已是了然。
姜展宸笑:知道你是聪明人,无需我过多浪费口水,你也不要在纠结于那些过去的痛苦,拜入慈苍山于你于我而言也算一种福分,所有的苦难过去后,一定有属于我们的海阔天空在等我们。
果然在顾飞尘和姜展宸离开之后,楚执就跟叶湛说了让他白日里去云龙阁的事情。
于是第二日,叶湛就开始往返于云龙阁与玉微殿之间,与姜展宸共同修习,再加上阮闻奕他们三个个三不五时的就过来指点一二,叶湛的术法境界也很快提升起来。
但是令叶湛苦恼的是,没有了导师身份的约束,姚光和肖觅的本性就露了出来,两人和姜展宸的脾性又相合,平日里习惯了板着一张脸不爱说话的叶湛就成了三人修习之余调笑的对象,成天变着方子的让叶湛变脸。常常搞得叶湛气闷不已,奈何他修为尚浅,打打不过,跑跑不赢,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然后暗地里更加努力的修习,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反击回去。
时间长了,楚执也看出了些端倪,她发现每每叶湛气哼哼的从云龙阁回来,当天晚上必然会修习到很晚,不明所以的楚执难得去了一趟云龙阁,便搞清楚了原因。
这天早上,楚执传了消息给顾飞尘,说有事要留叶湛在玉微殿,便把叶湛叫到了院子里,自己去书房里取东西。
叶湛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等楚执,还顺便沏了一壶楚执最爱的梨园香,用初春的梨花配以深冬的冰泉,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甘甜,恰如楚执其人一般清冽淡然。
当茶壶里的梨花在热水的浸润中,慢慢晕开直至盛极,楚执才出现,她手里拿着一幅画卷,递到叶湛手中。
叶湛接过画卷,在石桌上摊开,画卷上,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然起舞,整套动作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套精妙的步伐。画卷的右上角用苍劲的笔法写着踏雪惊鸿四个小字,与画卷相互呼应,一看便知画与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叶湛反复盯着画卷上的四个字看了又看,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和锦囊里的那封信上的笔记有些相似,但细看又不完全相同。
拿起画端详了良久,他才抬头问道:师姐,这是……
楚执一边喝茶,一边答道:你如今御剑的速度还是慢了些。每日里往返云龙阁和玉微殿间,路上着实要耽误不少时间,这是一套轻功身法名为踏雪惊鸿步,修习后可以提升速度,这般你早上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说着,楚执放下茶杯,起身站定:我只示范一次,你且认真看,话音一落,她身形舞动,踏着画卷上的步伐,由慢到快,衣袂翻飞,黑发飘扬,如仙子云中起舞,如芙瞿荡漾碧波,踏雪惊鸿,美到荒芜。
叶湛看着看着,竟就这样呆住了,直到楚执停在他的面前,都未能回神。
可看清了。
叶湛下意识的点点头,又遥遥头,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美不胜收的画面中难以自拔。
这套步伐是楚执一次在听师傅邱子陌弹琴的时候偶然领悟的,回想起第一次起舞时,师傅也像叶湛今天这样,愣了半天才回神,楚执觉得回神后的师傅的神情很复杂,让她看不明白,而这个时候,叶湛的表情却很容易读懂。她揉揉叶湛软软的头发,温声道: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便好。画卷你且好生收着,练成之后再还我便是。
叶湛听着楚执如是说,小心的将画卷卷好抱在胸前:我这就回房去把画卷里的步伐记熟了。说完起身就往房间跑
楚执看着叶湛开心的背影,难得的嘴角漾开一抹淡笑,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化了只纸鹤,手指在空中挥舞,写下一行字,收入纸鹤之中,默念法诀,纸鹤化作相同的两只,同时煽动翅膀,往殿外飞去。
一炷香后,顾飞尘和洛云熙同时收到了叶湛要留在玉微殿闭关十日的消息,顾飞尘正好叫了一众长老过来议事,两行同样的小字浮现,顾飞尘淡笑看了洛云熙两眼,挥袖拂去了悬浮在虚空中的字迹,继续和大家议事。
叶湛的踏雪惊鸿进步神速,十天之后,画卷回到了楚执手中,考校过叶湛的学习成果的楚执同意了他重新回去云龙阁修习。
清晨的太阳十分温和,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叶湛御剑往云龙阁的方向慢悠悠的飞着,或许是习惯了早起,叶湛出发的时间跟往常差不多,时间尚早,是以他也不着急,谁知飞着飞着,他突然察觉周身的空气出现异样的浮动,一阵冷风从耳侧滑过,叶湛立即警觉,刚要闪身避让,一个火红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两人之间挨得极近,卷起的狂风让叶湛的身体和脚下的木剑分离,没有木剑的支撑,叶湛失了平衡,身体快速往下坠去。
亏得他没有慌乱,御剑术更是练得如火纯亲,在最后关头,召回同样下坠的木剑,快速接住自己,才算险险躲过一劫。
抬头看向刚从自己身边掠过的人,那人此刻正立于半空中,带着满脸娇俏的笑容,却掩饰不了眼里的鄙夷和轻视。
不过半年的时间,厉云幽的变化不少,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少女的雏形,脱掉初级弟子的衣衫,换回一袭明艳鲜亮的红衣,那股张扬和不可一世就越发的明显。
像这样的人老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叶湛在进入慈苍山之前看到过很多,在他眼里,厉云幽也不过是一个输不起,又被宠得有些过头的千金小姐,比起以前那些真正狡诈的人,显然还不够看的。
不过看了厉云幽两眼。叶湛就平稳的落地,活动活动了手脚,确认自己没有受伤,又重新催动木剑飞上天空,继续御剑慢悠悠的往云龙阁的方向飞。
厉云幽原本是想看叶湛被自己打落剑下,恼羞成怒的样子,此刻目的落空,顿时气得美目圆睁,想都不想的,直接挡住了叶湛的去路:做了这么久的慈苍山弟子,也没见有点修仙之人的气度,对任何人都爱搭不理的,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叶湛心中冷笑,比剑大会那时候,这人还笑着称自己是要被照顾的小师弟,如今这是要完全撕破脸了。
礼貌。叶湛语音冰冷,眼神凌厉:跟懂礼貌的人讲礼貌就好,其他的就不必了。
你什么意思。厉云幽大怒,一双拳头握得死紧。
叶湛只轻飘飘的看了厉云幽一眼,心中已是厌恶至极,他是真不想搭理这样的人,可厉云幽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无奈之下,语气也更加冷硬:慈苍山还没有一条规矩是师叔见到师侄,需要主动打招呼的,我没有以为我是谁,但我是你的师叔,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厉云幽更是气恼,叶湛的话正好刺中她的痛处,当初她会来慈苍山就是冲着楚执来的,可是楚执想要的徒弟却是面前这个人人都说是天赋异禀的人,即便最后面前这个人成了别人的徒弟,他也没有如愿,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难以接受这样的轻视。
更可恨的是,眼前这个人不但抢了自己拜师的机会,还当着众人的面打败自己,让自己所有的得意和骄傲一并扫地,不让他吃些苦头,她怎么能消气。
别跟我提拜师的事,厉云幽的大声呵斥,她如今的师傅是慈苍山藏书阁长老明夕雪,成为明夕雪的徒弟后,师傅对她很是不错,她心里的不忿也被压下不少,然而再次看到叶湛,心中的愤怒又开始暴涨,只要一想到叶湛比她小,学仙术的时间又比她晚,她却被比下去,她就感到莫大的耻辱。
更让她气恼的是,叶湛还在演武堂的时候就能获得楚执的青睐,获准进去玉微殿修习。那个时候厉云幽就觉得楚执肯定教了叶湛很多高深的术法。比剑大会那天叶湛使出的那些不就不言而喻了吗,想到这,厉云幽心里的火气更大:不要以为你侥幸胜过我一次就真的比我强,慈苍山演武阁的三年,到底是我小看了你,如今你以为我还会输。看看你,连御剑站稳的能力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以师叔自居。
应付像厉云幽这样有理说不通的人是最让人头痛的事情,道理讲不通,叶湛也就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你既然认为我没有资格做师叔,不叫也就不叫,我还有事在身,便不在这里多做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