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人向来尚武,这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自然追崇弓不虚发、箭不妄中的理念。春猎这个习俗从琼国开国以来就已经设立,流传至今已经演变成一场糅合了军事大典和祭祀礼仪的活动。既是向国内外宣扬武力、彰显国威;又是一种向上天的祈福,希望百姓来年能够有个好收成。
在这一天,君王会亲自出行至沛安城西的华沙陂。王公大臣们从驾、禁军护卫沿途保护,可谓是千骑同行,旌旗蔽日!
华沙陂上,梅世兴着一身黄色的龙纹骑装,单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龙纹灵宝弓,稳坐于御马之上,甚是英武霸气。几位皇子也是身穿骑装紧跟其后,再后面的还有王公宗室、朝臣、侍卫等一众人。
行不到一里地,便发现了一群羚羊正在远处啃草。要说到这春猎的第一支箭,自然得由君王射出。梅世兴停下御马,锁定了其中一只为目标。
“陛下,请赐第一箭!”禁军统领樊诚为梅世兴奉上箭支。
“好!”梅世兴接过箭支,搭上弓,拉开弦,瞄准。
此刻,众人皆屏息以待。
梅世兴松开拉弦的手指,利箭直向羚羊的颈部飞射而去,瞬间羚羊瘫倒在了地上!
见梅世兴射中了猎物,臣子们一阵高呼:“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啊呵呵!”这位君王年轻时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梅世兴哂笑道:“只不过是射中了一只羚羊而已,何谈威武呀?你们呐,就只知道阿谀奉承!”
此时太子梅奕诚心实意的说道:“父皇虽是日理万机,但这弓术却还是不曾落下!每年春猎的开壶之箭,都能够稳稳的射中!这正是我们大琼之福啊!”
“是啊是啊,父皇英武,正是大琼之福啊!”听到太子这样说,众皇子也附和道。
听到众皇子这样说,随行的王公宗室、朝臣、侍卫、乃至太监都高呼道:“陛下英武,大琼之福!”呼声传到后面,又引起另一阵高呼声,“陛下英武,大琼之福!”如此连绵不绝下去,足足响彻了几里地!
见此情形,梅世兴也是意气风发,大笑一声:“啊哈哈!好,好啊!”
“既然如此,众爱卿再与我去前面的山林里瞧瞧,探一探还有什么天赐之物!”
这君王开了第一支箭后,接下来理应轮到皇子们去山林田间狩猎。可现在梅世兴却来了兴致,要继续前行,众人都为之忧虑起来!虽说是有禁军护卫随行,但那林子里难免有些凶恶猛兽,万一防卫不及,伤了陛下龙体,那该如何是好啊!
身为禁军统领,保护梅世兴的安全自然是最为重要的,樊诚首当其冲劝诫道:“陛下,前面那落秋林地势复杂,且时常有凶兽出没,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宜再向前行啊!”
然而正在兴头上的君王,哪能听得进这些话。“朕乃九天之龙,何惧那些凶兽?”
说罢,抽打一下马尾便要前行,“走!朕今日就要亲自去射杀几只猛兽,以彰我琼国天子之威!”
“父皇!这地上跑的畜生,何须劳驾父皇亲自出手,就让儿等为父皇出力!”说话的是二皇子梅宇。
于是,众皇子皆劝诫道:“是啊,就让儿等为父皇出力!”
见众人都如此说,梅世兴显得有些犹豫。此时戎亲王梅万征又劝道:“陛下,看看他们一个个血气方刚的样子!我们呀,都已经老喽~这追逐猛兽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这群年轻人去做吧~”若不是戎亲王亲自开口,谁又敢说陛下老了呢?
梅万征一听,爽朗大笑道:“朕自然是老啦~可戎亲王那是老当益壮呀!”
“诶,什么老当益壮~”在春猎这种场合,梅万征也没有像在朝堂上那样拘谨,笑说道:“不瞒陛下,老臣现下呐,根本没有心思去打什么猎!这一心只惦记着陛下那酒壶中的紫红华英呢!”
睿智英明如梅世兴,又怎会不知戎亲王的劝说之意呢?罢了,身在其位,本来就不能随心所欲。这猎,便不打了!
“好,谈起喝酒,朕确实好久没有和皇兄痛饮了,今日就趁此良机,让我们喝个痛快!”
梅万征也是爽朗笑道:“好,老臣也正有此意!”
“好!”梅世兴挑眉笑道:“这拉弓引箭,朕自然已经是比不过戎亲王了!可这酒量,倒应该还可以一较高下!啊哈哈!”
随即,梅世兴又向皇子们说道:“那接下来,便看你们的了!”
众皇子异口同声道:“诺,儿臣定为父皇猎得奇珍异兽!”
“好!啊哈哈!”
随后,梅世兴便与梅万征以及部分大臣先回营帐去了。
接下来,就轮到各个皇子自行发挥。
……
对着平原上的羚羊,太子梅奕先发一箭,羚羊应声倒地!
众人叫好道:“太子好箭法啊!”
二皇子梅宇则是对着一头壮牛拈弓搭箭,松指之际,只见利箭直插在牛的颈部!
众人又高呼道:“二皇子的箭术亦是了得啊!”
四皇子梅子期也是瞄准着一只羚羊,一箭射去,却是偏的好远!惊得那羚羊慌乱奔窜,跑向远处去了……
众人:“……”
“哈,四弟的箭法还有待提升啊!”梅奕回顾梅子期,笑道。
“嗨,让太子见笑了!”梅子期也是温润笑道。
梅宇纵马疾驰而过,留下一句:“那四弟就先呆在这儿玩玩吧!”
梅子期向前张望着,应道:“好!”
梅子期虽是自幼体弱多病,但凭借着顽强的毅力,他每日都会自行锻炼体格,再加上一些药膳的巩固,早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身板稍微弱了些。而历年春猎,在众皇子中他狩得的猎物却总是最少,这并不是因为他身子虚或者不善骑射,而只是因为他本性仁慈温和,不喜射杀生灵……
一阵骑行之后,太子与二皇子来到落秋林的入口,梅宇率先发现了暗林间出现的第一只兔子,“咻”的一声,利箭扎进了野兔的后腿。他御马前行,挑起兔子,扔进了侍从的篓子里,对梅奕讥笑道:“太子殿下,你这反应不行啊!”
“庆王好箭法呀!”面对梅宇的挑衅,太子不予理会,反倒是予以夸赞,并扭转了头,往另一个方向探去。听到草丛里有动静,他迅速拉弓射箭,也是命中了一只野兔!
众人:“厉害啊,庆王和太子殿下的箭法都是如此精准啊!”
……
而此刻,睿王梅夜雨与一些王公大臣已经纵马赶到了落秋林的后段,因为他们正在追寻一头五彩麋鹿!
那麋鹿虽然跑得飞快,极其不易被射中,但又如何难得倒这位大琼的骠骑将军呢!只见梅夜雨双腿夹住马腹,挽住弓弦,一边移动弓柄,一边进行瞄准。待到合适的机会,他果断松开手指!只闻利箭带着一阵破空之声,如闪电般划过树林,向那麋鹿的脖子精准射去!
而正在此时,又一支利箭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生生将梅夜雨的箭顶开了去!
“表哥,这头五彩麋鹿,是我的了,你可别和我抢!”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此人便是梅世兴的第六子,也是大琼的车骑将军,荣王梅明萧。
说起梅明萧,和梅奕一样,都是皇后所生,但两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他为人爽朗大方,豪迈不羁,本身没太多心思,只是既然和太子是胞弟,他自然是站在太子一派。
正因为他心性纯良,又勇猛善战,所以深得梅世兴的恩宠,可以说是溺爱有加!王公大臣们也都喜欢他那直爽的性子,就如同以前的梅生安一样……这两个人要是放在以前,可是一对活宝!
梅夜雨见来者是梅明萧,乐呵道:“什么我和你抢?这头麋鹿分明是我先看到的!”
对于梅明萧,梅夜雨是不排斥的。同为军伍中人,他们有过多次接触,梅夜雨深知梅明萧的为人,不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利、追逐军功的人,而是一心想着保家卫国,为大琼开拓疆土的猛将!在军中,荣王梅明萧更有“疯王”的称号,因为每次上阵杀敌,他必定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就像不要命了一样,丝毫不惧刀枪箭雨!更有豪言壮语道:“大丈夫生于乱世,能在刀山火海里走个百回,值了!”
“什么你先看到的?有何凭据?我在老远就看见这只五彩麋鹿了!”梅明萧强词夺理,笑着嚷嚷道。在军中,他还有另一个称号,“武痴”。但凡遇见强手,就想着与之一较高下!而现在军中,梅夜雨就是他最大的劲敌,因此只要逮着机会,他定会向梅夜雨“寻衅”一番。只是这结果却是屡战屡败……而屡败却又屡战!
“荣王,你这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呀!”梅夜雨勒令坐骑停步,对着梅明萧笑道。
“道理?表哥,用你手中的弓来与我讲理吧!”说完,梅明萧便“驾”的一声,赶着骏马疾驰而去。见着那五彩麋鹿就跑在前头,他赶紧拈弓搭箭,射向猎物。
就在此时,梅夜雨也跟了上来,他单手挽住重弓,另一只手的手指紧扣弓弦,却不搭箭支,用力一弹。“崩”的一声,顿时树林上的鸟雀都被惊的乱飞起来,而那头麋鹿更是机敏的跳蹿了一下,从而躲过了梅明萧的那一箭!
完事后,梅夜雨爽朗取笑道:“荣王,你这一箭,不准呐!”
“啊哈哈,表哥果然好臂力!那就看看,今日我们到底谁能射的中!”说完,梅明萧竟拉弓引箭,直射向梅夜雨!当然,也只是随便放了一记空箭,是为了阻碍梅夜雨前行的马步而已。
梅夜雨晃身躲过,这竞技之下,他也顾不得朝堂上的那套礼仪,直呼道:“呵,你这臭小子!”说罢,也回敬一箭,只是他这一箭,是对着梅明萧坐骑的前蹄而去!
梅明萧见势,立即勒住缰绳,骏马瞬间仰起脖颈,腾蹄而起,躲过了利箭!只是这一下干扰,又让那麋鹿溜远了……
眼见梅明萧的坐骑停下了马步,“驾!”梅夜雨纵马赶超过去,循着那五彩麋鹿而去!并丢下一句:“荣王,还愣着不走干嘛~”
“疯王武痴”哪能受得起这嘲讽,应声大叫道:“呵!今日便要看看到底鹿死谁手!驾!”说罢,也疾驰而去。
“诶,两位殿下!这……!”两位猛将卯上了劲,倒是害苦了后面跟着的随从和朝臣。凭他们的骑术,如何能追赶的上梅夜雨和梅明萧呢,才一会儿,就把两人给跟丢了!
……
“驾!”
“驾!”
两个热血男儿,一路上你追我赶,互相给对方使绊儿,哪还能射得中那五彩麋鹿?一顿纠缠之下,不知不觉间竟追到了万兽岭下。
“驭!”追到这里,两人都停下了坐骑。
此时梅夜雨劝道:“荣王,前面就是万兽岭,我看咱们还是止步吧!”
万兽岭,当年在里头可是发生过惨痛的事情!即便是求胜心切的梅明萧,也皱起了眉头,严肃答应道:“好吧,看来咱们只能下次再比了!”
梅夜雨:“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