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塔镇，是秋山市12个附属镇中最大的。举个例子，其他镇会有两到三家医院，以及与之配套的十余家药店。而在布鲁塔镇，这个数字差不多能翻倍。
其中一家位于镇子东面，它就是特殊分队的目标。
警所的刑侦科长鲁维尔·瓦乔站，正守在道边，靠着他的警车，郁闷地吸着烟，还不时愤愤地向镇里望去。
这根烟抽到一半时，从镇子外，有轿车朝他开过来。鲁维尔对了对车号，扔掉烟，用脚使劲碾灭。
“好久不见，利奥！”
“好久不见，鲁维尔。”
先下车的利奥，和鲁维尔熟稔地问着好。鲁维尔比他年长十岁，不过两人习惯直呼名字。他们上次见面是几个月前，在一家游戏厅里。经过技术的切磋，很快拉近了关系。
“上头突然说派你来帮忙，可吓了我一跳。怎么，保安的衣服穿腻了，想换身皮？”
“哪啊，都是那老头硬找上我的。”利奥抱怨着。
“哈，说不定，你马上就习惯了。”
“没那可能，唠正事吧。搜查怎么样了？”
提到搜查，鲁维尔变回了他刚才的表情。
“别提了，憋气！”
*****
三个小时前，也就是上午10点多那会儿，鲁维尔领着一队警察，闯进那家药店。
他们看到货架和柜台有很多空位，不少药品被装好箱，放在地上，屋里到处是碎纸片和纸盒，乱糟糟一片。看样子不是在打扫，就是正准备搬家。
警察一进来，屋里两个忙活的店员当场懵圈，店长也忙不迭跑出来，他们被警察带到一边，乖乖站好。出示过搜查许可，说明来意后，警察们就忙活起来。
原本鲁维尔以为，这家仓库和店面加起来连700平米都没有的小地方，不会带来多大麻烦，可实际情况正好相反。
预计一个小时的搜查，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警察们把找到的所有药物都开了封，然后使用警局专门用来检验RX6的试纸和药水，分析这些药物。
最后，鲁维尔得到了之前就听过的结论：没有发现RX6，或者类似的物品。
他跟负责检验的警察对了好几遍，也没推翻结论。这工夫，负责检查室内的警察同样带来了令人沮丧的报告——屋里和车库没有任何暗道或者密室。
一时间，所有人不知所措，大家怔怔地望着鲁维尔。
鲁维尔恶狠狠地瞪着墙角站着的三个人，两个店员缩成了团，店长小心地赔着笑。
“怎么办，科长？”一个警察问道。
“先撤，回去再好好查查线索。”
问话的警察又看看四周，地下留下了不少弄坏的包装盒，还有被打开的药瓶。
“那，关于补偿……”
“我知道！”
就这样，警察们又灰溜溜地走人。
在等利奥的时候，鲁维尔把之前的线索，还有最近新得到的线索，好好想了两遍。从接手案件开始，他参与了每次行动，结论也是他得出的，怎么想这家药店都脱不了干系。
但事实是他们根本没找到证据。
“就是这么回事。”他对利奥说。
“不会是你们搞错了吧？”
“哥们，我干这行都快十年了。而且线索研判是很多人在做，不带出错的。鬼知道这里面哪出了问题。”
听到这，利奥心里骂了好一会儿街。连警察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换成他们又有个毛用？
干脆，对付对付得了。
“那就交给你啦，我得去忙别的事了。”
鲁维尔拍了拍利奥的肩膀，摆出一个“你能行”的表情，又钻回警车里。
“还有什么事啊？”
“上午来的命令，说要找个人，还发给了全城所有警察，要求务必尽快找到。”
“这么着急？谁走丢了？”
“不认识，我也不想费劲。本来事就多，哪有心情找人。你们加油吧，拜拜。”
*****
三人的车继续进入镇子，最后停在了旅店门前，和那药店隔着街。这是阿克亚的建议，他正隔着窗户张望。
“这家旅店可以，”他望着旅店三楼，“正对着药店，高度合适，而且……”
“行，就那吧。”利奥打断阿克亚说。
“队长不想了解更多细节吗？”
“你是专业的，交给你就行了。”
“但你是队长，如何行动必须由你来……”
“不用在乎那个，”利奥又打断了阿克亚的话，“他不是说了吗？多向你学习，你看着办就行。”
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阿克亚反感不已。他没有露在脸上，只是平静地答应了一声。
车里的气氛忽然尴尬起来。开车的安多拉赶紧想了几句圆场的话，最后挑出他认为比较合适的那句。
“咱先，把车停下再唠呗？”
于是车子转个弯，一头开进旅店旁边的小胡同，然后在后院的小停车场里站住。
“接下来呢，阿克亚？”
下了车的利奥伸着懒腰，他是铁了心要把事都踢给阿克亚。
“我去旅馆办手续，找个房间。队长和安多拉就请到药店去一趟，看看情况吧。”
“好。”
如果按阿克亚的理解，看看情况这四个字，包含的内容不止四项。但在利奥脑子里，就变成了一件事。
走过药店门口，然后回去。
不过，他还是被药店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吸引了。
“你们这是卖假药！我要举报你们！”
*****
一个高亢的女性声音，喊得是歇斯底里。利奥和安多拉循声望去，在药店里找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乱七八糟的屋子中央，站着个女孩。粉色的头发，白色的上衣，两手带着手镯。其中一只手拿着药瓶，另一只手正指着面前店员的鼻子。
刚才那句话，看来就是她冲店员喊的。店员也不甘示弱，跟着吼了起来。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们今天不开业，赶紧走！”
“卖假药你还有理了？说，这里是不是掺了东西？说不定是毒品！”
“再瞎嚷嚷我叫警察了！”
“你叫啊！看谁倒霉！”
女孩似乎真打算报警，连手机都拿了出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
外面看热闹的利奥和安多拉，虽然只是个背影，他们也看得出那女孩是陌生人，想必是不知道药店的秘密吧。
利奥不想管闲事，但她要是这么闹，引来更多人，万一把事情搞砸，那阿克亚恐怕不会一言不发。
再怎么说，利奥还是有点脸皮的。
他快步走进药店，直奔吵架的两人，突然伸出手去。
一手夺下药瓶，一手抓住女孩拿手机的手。两人都吃了一惊，女孩更是用力挣脱了利奥的手。
“你谁啊！？”
她气呼呼地质问，又揉着被利奥抓疼的手腕。
利奥没回答她，把瓶子还给那个店员。
“不好意思啊，哥们。这是我妹妹，刚毕业，脾气暴，说话没分寸，别见怪啊。”
“谁是你妹……”
女孩刚要反驳，被利奥死死捂住了嘴，然后往门外拖。
“好啦好啦，【安杰丽卡】，少说两句，我们走。”
莫名其妙的店员眼看着女孩被乱入的男人拖到门口，接着旁边又过来一个人，两人将女孩架走了。他跟着出去看，发现他们已经走远。
那一瞬间，他冒出了报警的念头。但很快打消，回到店里。
再说这边。
利奥和安多拉把女孩带回旅店边那条胡同里。短短几十米，他俩被好几个路人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只能低着头走路。
“啊！”
刚松手，利奥的脚面立刻被女孩狠狠踩了一下。他还没喊出疼来，脸上又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流氓！光天化日的，干什么？”
“谁流氓啊？疼疼疼……”
“你们是谁？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不是，我们是……呃……”
说到这利奥就打住了。该怎么解释呢？他们又不是警察，总不能说是给市长打工的吧？
就在他吞吞吐吐的时候，女孩怀疑地瞪着他，给他定了性。
“反正，肯定不是好人。”
利奥哑口无言，眼看招架不了，安多拉把他拽到身后，向女孩赔着笑。
“这位小姐，还请您冷静下。虽说美女生气也好看，但气坏了您可就不好了。我们不是有意冒犯，粗鲁举动情非得已，还请见谅。”
女孩又打量着安多拉，绷着的脸舒缓了些，不光是因为安多拉的彬彬有礼。眼前这人高大英俊，衣着得体。身后那个跟他一比，怎么看都是……流氓。
“这么说还差不多。”
“您能谅解再好不过。鄙人安多拉·克波夫，这位是好友利奥。敢问小姐芳名？”
看着这个手扶胸前，微微欠身的人，女孩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露娜·萨鲁多。”
“露娜，哦，很有月亮的气息呢，萨鲁多小姐。”
露娜被安多拉这句话逗得扑哧一乐，皱着的眉毛展开了。
“叫我露娜就行。”
“那么露娜小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刚才吵什么呢？好像提到了假药？”
一说到这，露娜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她是路过药店，然后大概是医生的本能，便想进去随便看看。如果有自己看好的东西，顺手买回去，当做药物研究的素材。
店里特别乱，有个店员，只顾着收拾地上的纸箱，没注意到她。
就是这个时候，她发现柜台上散放着不少已经开过的【葡萄糖EP】药瓶，也就是被她认定为假药的药瓶。
“露娜小姐是看出来的？”
“不光是看，我还尝了一些，颜色和味道都不对。肯定不是单纯的葡萄糖EP。”
利奥和安多拉面面相觑。一帮警察找不到的东西，难不成被这个女孩发现了？可听露娜的语气，也不像是信口胡诌。
不过，她毕竟是外人，还是别让她搀和的好。
“想必露娜小姐不是等闲之辈，但还请听我一句劝。”安多拉说，“接下来这家药店，我们会处理的，请您远离。”
露娜又急了：“为什么？你不知道假药会害死多少人！而且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便衣警察，正在监视这家药店。”
安多拉这句毫无根据的胡话，说得却是底气十足，脱口而出。露娜马上就信了。
“可，可你们，能行吗？”她支吾着问，又恍然大悟地解释着，“对不起，我不是怀疑警察的能力，但那瓶药真的不好弄。”
“我们怎么说也是经验丰富的警察，可不能让小姐您冒此风险。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揭开那里见不得人的秘密。”
被安多拉忽悠几句，露娜的迷糊病又犯了。
“嗯，那好吧。”
她含糊着回答，朝胡同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等她走远了，安多拉和利奥又望向药店那边，刚才开着的门已经关上了。两人只得到旅店里，去找阿克亚会合。
*****
迪米特带来的核心，被迪奥拿到了地下实验室，那是整座城堡的禁地之一。没有迪奥的允许，连詹姆斯也不得入内。
无聊的迪米特就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打盹。但眼睛却是闭一会儿睁一会儿。
他着实感到焦急。
离开马尔代城六年来，他四处收集线索，寻找伊斯缇斯可能存在的地方，但很快发现是大海捞针。得想办法缩小范围才行。
四年前，他把希望寄托在探灵器上。据说这是古人发明的，一种专门用来发现伊斯缇斯的器具。经过几年的寻找，再加上迪奥的帮助，这个事终于有眉目了。
但迪奥也说过，要激活探灵器，必须有伊斯缇斯的碎片，以及能启动探灵器的“圣地”。这圣地是什么，迪米特不懂，只知道迪奥打了保票，说他可以解决。
剩下的，就是找到伊斯缇斯的碎片。而这个难度与找到伊斯缇斯好像差不多。
于是，迪米特想了个投机的方法，用高纯度的EXP核心代替伊斯缇斯碎片。今天带来的，是他抢到的第三个核心。之前那两个，全都不行。
而这第三个……
“完全不行。”
回到会客厅的迪奥，摇着头这样说。迪米特坐起来，揉着眼睛。
“差很多吗？”
“根本不是一类东西，还不如的你太阳结晶好用。要我说，你还是别投机取巧，老老实实找碎片吧。”
“说得轻巧，哪有那么简单……”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工作，但必须抓紧时间了。迪米特有一种越来越强的预感，伊斯缇斯已经出现，还有可能被找到了。
见他愁眉苦脸，迪奥笑着坐到他对面，把一张地图按在桌上。
“碎片就放一放，先把探灵器搞到手吧。这上面就是。”
迪米特把地图拉近一些，伸头看去。上面是北冰国西南部一片区域，还标记了五个位置，每个位置旁边都有详细的文字说明。
“你就不能传到我手机里吗？”
“这可是我们组织为了你，专门派人收集的重要情报，还是别太依赖手机，这样保存更安全。五个地方的可能性都很高，说探灵器一定在其中某个地方，也不为过”
迪米特看着地图。距离自己最近的，是100多公里远的罗加尔山保护区，剩下四个地方都在200公里开外，不过位置比较集中。
说实话，他讨厌做选择题，因为常常能避开正确答案。这在他学生时代蒙选择题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想了想，迪米特点着离自己最远的一个标记。
“就先从这开始吧，一天一个地方，一周就完事了。”
“你的习惯是从远的先开始吗？”
“那边有四个呢，还在市区附近，几率更高。这个保护区尽量不去，我是真不想再爬山了。”
他讨厌爬山，跟讨厌做选择题差不多。迪奥轻声笑了笑。
“也是。加油干，如果有碎片的线索我再通知你。”
“知道了。”
和迪奥告别，迪米特跟着詹姆斯，终于离开了黑昆林。
久违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时间正是中午，他特意下车，舒展四肢，沐浴在暖意之下，感觉精神头马上足了起来。
刚才的烦恼和担忧一扫而光，他信心十足地踏上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