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那个劫匪是不是从你那进去的？”
“不是，应该不是……”
虽然罗洛夫平时和利奥说话就很严厉，但利奥觉得这次更甚。以至于答话的语气怂了不少，声音也低了几度。
“到底是不是！？”
“绝对不是！”
其实利奥心里也没谱，毕竟他大多数时间都是盯着掌机屏幕。但这个时候要是示弱，后面的麻烦肯定接二连三。
“哼，是与不是，查完监控录像就清楚了。”
“那你还问我？”利奥仰了仰头。
“因为我要先排除这个可能性，你还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吧？”
“啥意思？”
罗洛夫没有马上回答，他打开了天窗，又点燃香烟，一边抽，一边考虑着该如何说明后面的事。
“你知道EXP禁令吧？”
利奥偶尔也看新闻打发时间：“知道点，就是谁要搞EXP研究，都得经过世界政府同意呗。”
“那不过是他们的规定。这年头，背着世界政府搞EXP研究的国家多了去，咱们国家也是。”
罗洛夫把头转过一些，侧脸看着利奥。
“而锡兰大学就是这样的研究单位。除了它，秋山市下属的12个镇，有5个镇存在秘密研究所，打着别的旗号搞EXP项目。”
“这是你命令的？”
“是国家的要求，有几年了。”
“然后这些研究，都是世界政府禁止的？”
“至少在条例上看，确实如此。”
现在利奥明白，老头为何提心吊胆了。
秘密进行EXP研究的锡兰大学，本应是个封闭空间，任何人进出都要受到监视，今天却冒出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如果他不是正常进入学校的，那就说明，学校里可能有暗道。说得再严重点，锡兰大学的研究或许已经走漏风声。
虽然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利奥却是乐得很开心。他还没见过爷爷这么紧张。
“该，谁叫你非得弄这个。”
罗洛夫的反应倒是很平淡，这会儿利奥要是说出同情的话，那就怪了。
“说多了你也不懂。好了，你马上去监控室找君莎，帮她查监控。完事了来找我，我要你配合警方把这事弄清楚。”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利奥，马上锁紧了眉头。
“查监控姑且不说，这事跟我没关系吧？”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很不妙吗？”
利奥又是一脸茫然：“怎么就不妙了？”
这回轮到罗洛夫鄙夷地哼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你看看君莎的反应，再听我说这些，就应该明白。EXP研究的事，除了我，只有参与研究的人和警局几个高管知道。不管那劫匪从哪进来，警方都不可能对外公布真相，最后的责任一定会落到学校头上。你觉得，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利奥也不傻，被罗洛夫这么一敲打，他发现自己真的不妙。
“把安保问题都推给安保部，最倒霉的人……就是保安了呗？”
“而且，你已经知道了锡兰大学的秘密。上了这条贼船，就别想下去了。所以好好表现，别惹恼了我。”
“靠，太狠了吧？我好歹是你孙子，就不能……”
“这时候认爷爷了？刚上车那会儿的精神头呢？少废话，赶紧滚去干活！”
一边挨骂，利奥一边下了车。忿忿不平的他本想摔个车门撒撒气，但还是慢慢推回去。
他是个容易冷静下来的人，不会不想结果就随便莽的。何况那老头向来说到做到，还是认个怂老实点吧。
不过更麻烦的还是安保部那边。凡是跟学校安全挂钩的事，安保部都逃不了干系。这跟它是不是真的失职无关，只不过任何事都要有一个责任归属。
而自己，事发当天的保安，百分之百会砸饭碗，变成背锅侠。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能在工作时间随便玩游戏的活，哪能轻易放手。
利奥嘟囔了几句，加快脚步，恨不得赶紧冲进监控室，把那些关键的图像，一个不漏地翻出来。
*****
一个小时后，学校被警察“改造”成了临时的审讯区和监视区。师生们只享受了一天的假期，就不得不放弃篝火晚会的筹备。
所有人被限制在图书馆里，等着点名。二楼的几个房间被当做审讯室，点到名的人要去那里，接受审讯。
即使审讯结束，也不能离开学校，只能在校内限定的区域活动。至于什么时候能解放，没人知道。
校外，君莎带着几个警察，跟着劫匪，来到学校北面围栏外的某个地方。这里是一片野地，杂草疯长。围栏伫立其中，像从草堆里长出来的。
带着手铐，脸上包着纱布的劫匪，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不时抬头看看周围来确认位置。
几分钟后，他站住了。
“就是这里……”他指了指地上的杂草。
一个警察站上去，拨开脚下的杂草，发现下面掩盖着圆形的铁板，类似马路边的下水井盖。警察把井盖挪开，洞口露了出来。
他试探着把身体放进去，这口井不高，顺着井口边的梯子，他安全地进入井中。
“下面什么情况？”君莎问道。
“挺矮的，但是低头能走过去。”
警察回答着。洞里漆黑一片，到处都是碎砖和垃圾，腐臭难闻。他打开手机的照明灯，走了二十几米，前面就被沙土堵住了。
抬头一看，上面是另一个井口，盖着铁板。等他从这里出来时，就已经站在学校的院子里了。
隔着围栏，君莎朝那警察招招手。
果然是有秘密通道，她想。
几年前，政府搞过废弃下水井的填埋行动。这口井看样子也填埋了，但并不彻底，被人打通之后，变成了地道。
她抬头扫视围栏上方。这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她头顶上也有一个，但没有朝向这里，估计拍不到什么。
“这通道你怎么发现的？”她回身质问劫匪。
劫匪赶紧回答：“前几天，我在这里……解手，碰巧看到有人过来，我就躲一边。然后我看到那个人突然钻到地里去，我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就过去看，结果发现了这个。”
“那人的相貌呢？”
“没看清……”
“什么？”
“真的，真的！”
被君莎一喝，劫匪连连摆手，生怕对方把自己生吞活剥。
“当时天黑，我就看见个人影。个头不高，男女都不知道，别说长相了。”
“那个摄像头，当时就是这么歪着的吗？”
“这我上哪看去啊？姐，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真的，要是有一点保留我就……”
“行啦闭嘴，把他带回车里去。”君莎不耐烦地说着。
最关键的摄像头派不上用场，那就只能多找找其他监控的录像，看看能不能把有用的信息串联起来。
她郁闷地仰头望天，长叹一声。
唉，这个假期算是完蛋了。
*****
秋山市的南部，是政府打造的“田园区”，以优美的自然环境和田园景观为最大卖点。这里分布着不少种植和养殖基地，还有围绕它们而建起的庄园、采摘园等等。
时下，人们都喜欢返璞归真，回到自然体验乡村风情，由此带来了可观的客源。充满浓郁乡村气息的饭店和旅馆，是此地区别于其他地方的风景线。
中午时分，一家旅馆迎来了三位客人。这家店的规模中等，客人不算多，平时老板就在一楼帮忙招待。
他的目光锁定了走在前面的高个子男人。后面的人拎着行李箱，此人则两手空空，衣装笔挺，面有厉色，想必是个人物。老板连忙堆着笑迎上去。
“欢迎光临！我能帮什么忙吗？”
“四楼还有房间吗？”高个男人问道。
“有有有！！”
老板连连点头。四楼是他精心打造的“贵宾楼层”，价格比其他楼层高上几个档次。不过论条件，其实不值这个价，所以少有人问津。
但一个多月前吧，来了几个冤大头，张口就要了四楼两个房间，现在还没走。这会儿又送上门来三个，老板的脸都笑开花了。
“我们不喜欢吵闹，所以，除非我们要求，否则其他服务一律不要。”高个男人又说道。
“我明白！来，您先登记！”
“我们的证件押在别的地方，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没问题！您放心住，把名字写上就好！”
老板抢着回答，又快速找出一个本子和笔，放在柜台上。高个男人走过去。
“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吗？”
“行！”
高个男人满意地点头，拿起笔，写下了“特伦”这个名字，递给老板。老板把名字敲进电脑，剩下的信息，他自己会编。
这也是服务的一环。
“好咧，几位请吧！”
搞定登记的老板，让服务员把几位爷送上四楼，自己则一溜小跑回到办公室，和屋里的情妇说起刚才的事。这够他们开心好几天的。
再说那三人，来到四楼。高个男人给服务员一些小费，把她打发走，然后敲响412室的门。
“我是雷恩斯。”
屋里，一个有些矮胖的男人马上来开门。见到雷恩斯便敬礼。
“队长，您来了。”
“辛苦了，【巴迪】。”
雷恩斯答应着，又吩咐他带来的两人，分别到订好的房间和其他空房间去检查，自己跟着巴迪走进去。
房间里很多原有的东西都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笨重的通信器材和电脑，一个工作员正坐在电脑前，带着耳麦，聚精会神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雷恩斯知道他在窃听警方的通讯，还要接受其他消息，便没有打扰。
“巴迪，西拉达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昨天白天出逃的小白鼠，今天上午被杀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据说是哈鲁夫·迪米特。”
这是个足以让雷恩斯烦恼一天的名字，他的脸色更沉了。
“居然把他给招来了，卡鲁打算怎么办？”
“维持原计划，卡鲁队长似乎想就这个机会把迪米特除掉。”
“呵，真敢想，”雷恩斯讥讽地笑道，“那他还能到这边来吗？”
“他说今晚行动过后，明天就到。”
“前提是不被迪米特按死在西拉达。那个蠢货，早跟他说过别着急，等贝尔德的玩具运过来，就算是迪米特也……”
“巴迪，那个人发信息来了！”
工作员摘下耳麦，从椅子上起身，急匆匆地说完话，才看到雷恩斯，连忙鞠躬为刚才的失礼道歉。
雷恩斯摆着手走过去，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字。
“警察来学校挨个盘问，他们可能知道了什么，说不定要发现我了！我给你们提供了这么多，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这是教授发来的？”雷恩斯手指按在“盘问”这个词上。
“是的。”工作员回答。
“难道警察发现教授了？”巴迪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行动？”
“不用那么急，”雷恩斯说，“想想看，教授和我们总是面对面交接，真要是暴露了，警察就没必要一个个问，直接审教授不就得了？”
“确实……那教授的意思是？”
“估计是出了点意外，让警察感到不对劲了吧？非法EXP研究这种事，下面的警察想必不知情，只是上面管事的心里没底，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把详情说给警察听。”
巴迪会意地点着头。
“我懂了，队长。”
“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对了，秋山市警方出动的常用路线和速度，整理出来没有？”
“已经好了，在这里。”
巴迪递过一张画满标线，写满数字的地图。雷恩斯把地图铺在桌上，手指在上面摸来摸去。
一个多月前，他指示部下，在秋山市周围，利用各种方法，时不时搞出点动静，就是为了试探警察的速度，还有行动路线。从这张地图上看，骚扰还是有效果的。
根据这些，他可以好好策划接下来的行动。
“告诉教授，计划提前，明天晚上6点老地方见，把核心和磁盘带上。”
“明白，但现在是不是帮教授一个忙？”
“当然。”
雷恩斯拿出手机，快速按下号码。
“我这就给他找个可靠的帮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