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格外灿烂，应该是没有云朵的关系。虽说前几天的阴天也不错，但还是晴朗的天空更让人心旷神怡。
史密斯就喜欢这样的天气，特别是今天这个日子。
从今天起，黑眼进入“店庆周”时间。这是史密斯的主意，开张第二年就定了。最初是店庆日，后来变成了店庆周，从5月18日到25日，今天刚好是第一天。
虽说一个小店搞这种活动有点奇怪，但史密斯弄得一点也不含糊，里里外外都装扮了一下。门口摆上了庆祝店庆周的鲜花和告示板，上面写着店庆周期间的种种优惠，店里的桌子还摆了一些小装饰。
他怎么说也是有不少回头客的，店庆就是回馈他们的时候。6点多，第一位客人差不多要来了，史密斯和店员们都各就各位。这一周，所有人都不得请假，要全心全意，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客人服务。
不过，看着眼前没精打采的塞莉雅，史密斯觉得可以破个例。
“塞莉雅，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女孩昨晚睡得不踏实，不光是因为君莎家那个枕头太硬。但她早上非要按点起床，到店里干活。君莎可没有阿克亚那股劲，只能跟着起大早，把塞莉雅送去。等到了地方，又叫来几个警察，守在店外。
不过来得这么早，塞莉雅也没什么事可做。这会儿她正在擦桌椅，但擦着擦着就有些走神，手慢慢停下，站着发起了呆。
“塞莉雅？”
史密斯又问了一声，塞莉雅一抬头，抹布就脱手了。
“没事的，史密斯叔叔。”
“什么没事？一看就没睡好，怎么个情况啊，君莎？”
君莎一个劲打哈欠，揉着眼睛。
“还不是因为阿克亚。昨天出了个任务，回来就进了ECU，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样啊，”史密斯点着头，“原来是担心了。”
“我，我才没有……”塞莉雅鼓着脸，又抓起抹布拼命擦起来。
嘀————————————
店外忽然响起鸣笛声。司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按着喇叭就不松手。君莎听得耳膜像扎针似的，气呼呼地跑了出去。史密斯也是一边抱怨一边出来，店庆的好心情全给毁了。
而当他看到那辆车时，抱怨就变成了无奈。
“又是你，格伦。别按了，快下来！”
原来，警察们的警车正好停在饭店门前，那是格伦来送货时停的地方，他一直当成是专用车位。没想到被占了，还是被警车占了。
格伦叫警察挪地方，警察当然不会听，这可是他们看着塞莉雅的最合适位置。于是接下来，他们就听到了噪音。
一个警察下了车，把格伦货车的门拽开，还没说话，格伦就跳下车，指着警察的鼻子一顿数落。
“懂不懂个先来后到？警察了不起啊？”
他嘴皮子像个机关枪，说个不停。兴起之处，居然跑过去，踢了警车两脚。
这可激怒了那个警察。他一把抱住格伦，使劲往后一拽，格伦踉踉跄跄地摔了个跟头，把餐厅门前的告示板都碰倒了。
“格伦！你干的好事！”史密斯吼了起来。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
格伦连忙爬起来，把告示板重新摆好。
“火气这么大干什么？用不用带你去警局清醒清醒？”
君莎也走过来，警告格伦说。格伦瞪了君莎一眼，又看着君莎身后的警察。
算了，跟警察叫号果然不是明智之举。他默默地到车厢里去拿东西。
车停不过去，格伦就得多走一段路。他今天送的东西还挺多，土豆，生菜，冷冻的肉和鱼，主要是三文鱼。为了讨好史密斯，格伦主动把这些都送进厨房，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
史密斯跟警察说了几句好话，警察们也有任务在身，事不大，这次就不追究了。
“哟，你好呀！”
从塞丽雅身边走过的时候，格伦大大咧咧地打着招呼，塞丽雅很勉强地挤出笑来。
“早上好，格伦哥。”
“怎么了？没睡好？”
“嗯，有一点……”
“哦对了，上次说的巧克力，给你！”
格伦递过一块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做这个小东西不花时间，怎么带来，倒是费了他一番心思。想来想去，还是用了简单的锡纸。
不过他的心思却落空了，塞莉雅只是看看就收起来。
“别光收起来啊，一会儿该化了，尝尝吧。”
“我现在，唉，没心情。”
“吃一口就有心情啦。”
看着格伦那么期待的样子，塞莉雅觉得还是不好辜负人家的苦心，便打开锡纸，把巧克力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
嚼着嚼着，不觉点起头来，仿佛是来了精神。
这味道，这口感，方方面面，简直是迎合自己味蕾设计的一般，无可挑剔。说从没吃过这样合口的东西，真的是毫不为过。塞莉雅连忙全吃进去。
“真好吃……”
“是吧？这可是我最拿手的。”格林洋洋得意地说着。
“好厉害啊，居然知道我的口味。”
“昨天尝了你的手艺以后，我大概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味道，做巧克力的时候就适当调整了一下。剩下的就是运气啦，运气！”
虽然把运气强调了好几次，格林那炫耀的表情还是一览无余，手掐着腰，仰着头，眉飞色舞，整个人都成就感爆棚，好像完成了一件惊世之作。夸张的表情让塞丽雅笑了一下。
“瞧把你美的。”
“嘿嘿，我妹妹高兴，我还不能高兴一下？”
“谁是你妹妹啦？”
有几个客人正走进来，看到格伦和塞丽雅，都以为是兄妹俩在斗嘴呢。他们笑着和史密斯打招呼，然后理所当然地问起塞丽雅和格伦的关系。
“就当他们是兄妹吧。”
史密斯有点无奈地回答，客人们纷纷调侃起来，店里一阵欢声笑语。没多会儿，连君莎也掺和进来。她刚才出去接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比哪个客人都开心。
“好消息，塞莉雅！刚才医院来电话，阿克亚醒了！”
“醒了？”
只这一句话，就把塞丽雅早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她正要开心地笑，但那笑容刚绽放出些许，就马上收拢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
“现在应该还不方便，ECU要到中午才能探视。”君莎说，“到时候，你去给他道个歉吧。”
两人的对话，格伦都听进去了，但是听不懂。阿克亚，是昨天那个警察吧？怎么还要给他道歉？道什么歉？
他问塞莉雅，塞莉雅却是有些不敢说。不光是因为君莎提醒过她，因为一个案子被迫留在秋山市，这种理由说出去，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不，还是要解释的。要不然，阿克亚受伤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是因为……”
也不知道是不是塞莉雅表达得不清楚，格伦总觉得这事……有点荒唐，特别是塞莉雅最后强调，阿克亚是为了让她早点回家，出去打坏人才受伤的时候。他可怜地摸着塞莉雅的头。
“我的傻妹妹，那只是她那么说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会的，露娜姐不会骗我。”
塞莉雅紧着眉头，好像有些生气，露娜的坏话她听不得。格伦也发觉踩了雷，赶紧道个歉先。
“那，你就去跟人家说声对不起呗。”
要是那么容易说出口，还至于在这闹心吗？塞莉雅不开心地别过头去，这点想法都看不出来，刚才那块巧克力带来的好感度一下就没了。
见塞莉雅不说话，格伦也是意识到自己再次成功踩雷。今天的天气挺热，他这会儿汗都下来了。
不行，得做点能挽回好感度的事。格伦想了想，忽然抓起塞莉雅的手，走进厨房。
“老板，借我厨房用用。”
“干吗啊，格伦哥？”
“我来教你怎么道歉。简单，给他做点东西中午送过去，等他吃高兴了，趁机说句对不起就完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而且我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这好办。”
格伦的目光从厨房里放在外面的蔬菜上扫过，每一样都不如他的意。想了一会儿，他快步走到冰柜旁边，里面放的是他送来的三文鱼，他挑好的取出来两条。
“就让他吃这个。”
“鱼？”塞丽雅一看就皱起眉头，“养伤的人吃这个好吗？不是应该吃点清淡的，味道不刺激的……”
“好啦好啦妹妹，听哥哥的，做这个准没错！时间还挺充裕，我来帮你，做个好的。”
看格伦那自信的样子，塞丽雅觉得他根本没想到病患饮食注意事项之类的，完全是一厢情愿，估计是他特别喜欢吃鱼？
但，或许是巧克力的作用吧，她觉得这股自信，可以信任。
“那，好吧！”
*****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呼吸平稳。唯一不正常的是体温，有点发烧，可能还有炎症，但也不是问题了。
阿克亚苏醒后四个小时，露娜第五次到病房检查他的身体，得到上述结论。她松了口气。
外伤不是问题，主要是EXP对肌体的破坏。但现在看并没有太大问题。
“总算能放心了。被EXP侵蚀之后的变化，我没有经手过多少病例。这也是幸亏有你呀。”
她对身后的迪米特说着，迪米特只是轻笑。
“小事一桩。你先回避一下，我有点事要确认。”
“嗯。”
等露娜出去了，迪米特来到病床前，找个椅子坐下。阿克亚侧不过身，只能转头看着他。
“昨天，多谢了，听说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按照契约办事而已，先不说这个。”
迪米特掀开阿克亚的病号服。左肋的伤口被精心包扎起来，周围的皮肤已经看不到任何EXP痕迹。他把手轻扶在伤口上，释放出温和的光。阿克亚的身体抖了一下。
“这是干什么？”
“你现在头疼吗？”
“没有。”
这样持续了半分钟，迪米特放下手，继续问道。
“在你昏迷的时候，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看到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一道道光吧。不过中间有些场景，阿克亚记得不太清楚，只能描述一个大概给迪米特听，迪米特频频点头。
“你运气真不错，阿克亚。”
“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东西，是大脑被EXP侵蚀后产生的幻觉，类似于睡觉做梦。知道吗？梦和睡眠质量有关，梦境越真实，越丰富，醒来以后印象越深，睡眠质量越差。”
“那和EXP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这么理解，被侵蚀后看到的幻觉越现实，越丰富，代表侵蚀程度越高。对自然人来说，侵蚀度高的时候，脑组织会有多处被破坏，很难醒过来，即使醒过来，也基本是废人。”
“可我醒过来了。”
“对，而且刚才，你承受了我的能量，却没有不适感，这就代表一件事。”
迪米特欣慰一笑，朝阿克亚竖起拇指。
“恭喜你阿克亚，你不仅捡回了性命，还获得了EXP抗性。”
*****
EXP抗性，也被叫做“EXP适应性”。这东西早在超能人诞生时就有了，只是没有形成具体概念。
EXP能量不借助任何外界变化，直接进入人体时，会被人体的免疫系统当做入侵的病毒一样处理。但EXP可不是随便就能驱逐的“病毒”，它会反过来影响人体组织，将其破坏并改造，也就是超能人诞生的那个过程。
在伊斯缇斯第一次影响人类后，人们最初认为，被影响的人只有两种结果：死亡，或者活下来变成超能人。后来逐渐发现，有极少一部分人，既没有死，也没有变成超能人。以现代EXP科学的角度看，甚至都没有力量元。
他们被称为“克罗卡”，古维亚语意为“幸运儿”。
这些克罗卡被当做自然人对待，人们只当他们是侥幸逃过一劫，从没想到去深究其中的原因。直到EXP武器的出现，让人们开始关注克罗卡这个群体。
在两大超能人势力，奎德仑和马克顿出现之前，就已经有武器工匠开始研究自然人用的EXP武器了。因为当时强国的主要战力都是超能人，自然人要与之对抗，就必须有控制EXP的能力，也就是EXP武器。
然而，无论怎样研究，工匠们都找不到自然人和EXP安全接触的办法，即使是从超能人身体里分离出来的活性EXP也不行。这个问题不解决，自然人连EXP武器都不能碰，何谈用于战斗？
就在工匠们苦恼的时候，有人忽然想到了克罗卡。他们在接触伊斯缇斯的力量后，没有变成超能人，但也没有死去。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身体能够抵抗EXP呢？
当然，那个年代距离伊斯缇斯陨落至少过去了100年，第一批克罗卡早就不在人世了。工匠们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些克罗卡的后人，用他们做EXP的接触实验。
结果正如工匠们预测的，尽管不太明显，但这些克罗卡的后人，多多少少有一定抵抗EXP的能力。之后经过大量的实验和反复的研究，工匠们终于发现了EXP抗性，以及培养EXP抗性的方法。
根据自然人的身体状况，调整输入的EXP结构，然后每隔一段时间进行EXP输入。久而久之，EXP抗性就会逐渐形成。至于需要多久，抗性的上限有多少，那就要看输入对象和输入方法了。
“现在普遍认为，EXP抗性是免疫系统战胜EXP后，进行相应调整的产物。有了它，你不仅能抵抗EXP类的攻击，还能承受EXP武器的能量，操纵它们。”
听着迪米特的话，阿克亚不觉有些兴奋。他按动病床边的按钮，床头部分慢慢抬起，让他变成坐姿。
“这么说，我现在可以使用EXP武器了？就像队长那个手套一样？”
“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可够走运的。培养EXP抗性是一个漫长，而且可能会反复的过程。你只不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有了不错的抗性，克罗卡。”
EXP抗性，EXP装备，与超能人的战斗。这几个概念，在阿克亚眼前，化作利奥与迪米特厮杀的那个场景，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行了，既然你没事，我也该走了。还得去调查SHADOW的身份。”迪米特站了起来。
“慢着，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阿克亚一使劲坐在床边，腹部的伤口传来隐隐刺痛，让他咬了咬牙。迪米特有些不情愿地站住了。
“还有什么事？”
“你觉得，我现在能抗住暗影剧毒了吗？”
“哈，这是什么蠢问题？”迪米特听完就笑了，“想抗住暗影剧毒不死，你这根本不够。”
“那如果，如果我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再承受一次强烈的EXP冲击，是不是能大幅提升EXP抗性？”
迪米特笑不出来了，他从阿克亚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贪婪的颜色。那正是他无数次看过的颜色。
于是，他报以了严肃的口吻。
“理论上是这样，但劝你别找死。”
“为什么？”
“EXP抗性培养过程，会出现什么意外，从来没人能说得清。从最初研究克罗卡的工匠，到现在的科学家，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一种100%成功培养抗性的方法。”
“这，是理论有缺陷吗？”
“谁知道呢？也许吧，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迪米特忽然伸出手指，弹了一下阿克亚的额头。这一下带上了不少能量，阿克亚瞬间感觉晕乎乎的，一头倒在床上。
“啊，那你什么意思？”
“我想说，能活下来不容易，得到抗性是中了大奖，但你不会每次都走运的。我见过不少胡乱注入EXP，最后丧命的蠢货。追求力量没有错，追求控制不了的力量就太傻了。好歹跟你们有段交情，我不想你变成那样。好好歇着吧。”
留下这些话，迪米特头也不回出了ECU。阿克亚捂着额头慢慢坐起来，又揉了几下。
看样子迪米特说的没错，自己连刚才那一下都扛不住，说抵抗暗影剧毒，真是痴心妄想。
所以，所以才需要更多力量，更强的装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