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当天晚上刚刚看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我正等待着收看其后的《天气预报》。这时接到时总的电话,他问我说今晚有空否?如果有空来他餐厅坐坐。时总的A家生态餐厅就在市中心逢缘素食馆附近,相距不足100米。从我理疗店骑电动车到A家生态餐厅大约15分钟。天空下着零星小雨,雨点儿打在手背上感觉有些冰凉。不过,闽南的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春天暖和的景象很快就会到来。
穿过一道道街,树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声音和汽车的鸣笛交杂一起,来来往往的车灯交错,街边的小吃店围满了人群。时不时能遇见路边骑着单车叫卖的商贩,卖蜜糖啊卖糍粑啊卖肉松啊卖鸡胚鸭胚啊。不过今天着实没时间品味街边美食。
一进A家生态餐厅,四周金碧辉煌,餐桌周围坐满了就餐的客人,餐桌上摆放着各色美味佳肴,热气蒸腾。我穿过人群,走向厨房一角,时总便向我招手,说:“小袁医生,快过来,吃饭了没有?”他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我说:“吃过了。”也确实吃过了。
时总和他母亲坐在四人餐桌前,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品。我朝老人微笑并打招呼,她笑得异常开心,老人用手势指意我坐下。她对我说了几句闽南语。我只好抓耳挠腮,但我估计是在问我吃饭了没有?
时总说:“我妈是在问你吃饭了没有?”果然被我料中了。
我对老太太说:“我吃过了,不过我真不会闽南语。”
时总对他母亲说了几句本地话,大约是把我的话翻译给她。然后老太太又朝我说了几句,时总翻译给我听:“我母亲说她不会普通话,请不要介意。”
我笑着对老太太说:“不会的,不会的。”
时总说:“昨天来了一位新厨师,我叫几个朋友过来尝尝他的手艺,各个年龄段的人都尝尝。今天中午我请朋友们吃了好几桌,都说这个厨师的水平还可以就是偏辣了一点。这个厨师是江西赣州过来的,你们江西都吃得很辣么?”
“江西吃得确实比较辣。”我说,我拿起筷子品尝了一下水煮田鸡。然后补充说道:“这个水煮田鸡拿江西来说还不算辣,不过我喜欢辣一点,不过田鸡肉做得挺嫩,火候刚刚好。”
“可是闽南人都不爱吃辣,漳州外来人口不多,在我餐厅就餐的本地人居多。”
“辣都是小事,辣可以依客户的口味而调节,喜欢吃辣的就辣一点不喜欢吃辣的那就淡一点。”我建议性的说道。
“那是。可是还有几道其他的菜也一起尝尝。”时总边说边邀请我吃菜。
我再次说:“我吃过了。”
“没事,品尝一下。你晚饭都吃得这么早么?不过我们生意人晚饭都是吃得很晚的,有时候直接夜宵代替,不过近几年夜宵吃得少。以前胃不好,现在规律饮食,少喝酒了,胃好久没痛过。”
“胃肯定在于保养。”
“嗯,是的。”时总接着又说:“每当有新菜品我都会叫我母亲来尝尝,以前我母亲也是大厨师。”
“哦?!这样。”我应道。
“这次新上的有蟹黄煎饺、菠萝飞饼、香酥木瓜三角饼、木瓜香菇炖鸡、红烧辣子田鸡、芝麻香辣牛肉。”时总边说边为他母亲夹菜。我拿起筷子稍做品尝,感觉每样菜的味道都不错,不过我对饭菜或者菜系并无研究。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我也不好评头论足。最初我只觉得饭菜能填饱肚子就行,没想到在社会上做菜还有这么多讲究。
我对面前的美味佳肴浅尝辄止,抬头看对面的时总,时总时不时向老太太夹菜。
时总一直叫我多吃点,可我真吃了晚餐过来的,胃内实在是没有容纳的空间。我问时总:“今晚叫我来就是叫我品尝新菜的么?”
“不是的。是这样的,我母亲膝关节不好,长年痛,我觉得你的理疗技术不错,我想请你帮我母亲调调膝关节。”
我连忙答应道:“这个好说,明天上午有空便可以来我理疗店。”
我问了老太太身体的一些情况,时总一一作答。我基本掌握了老太太的身体基本状况,除了有点高血压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疾病。老太太长年田地劳作,再加上年龄逐年增大,导致了膝关节退行性变。不过这个毛病也是老年人常见的,说要根治几乎不可能,通过理疗当然是可以缓解症状,减缓病情进展。
餐后,时总叫了一个店员送老太太回家。时总问我晚上有安排否?我回答他今晚无特殊安排。他约我到他三楼办公室喝茶。闽南人最喜欢边喝茶边聊天,让时光定格在杯边。
上得三楼来,时总的办公室开着几盏昏黄的吊灯,中间一套抛光红木茶桌,茶桌后是一套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观大海者难为水,悟自心时不见山。靠近窗户有两张并列的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电脑和花瓶。
时总一边用水壶住满水,一边用抹布擦拭桌面。时总问:“小袁,平时爱喝哪款茶?”
我答道:“我平时对茶没什么讲究,依时总您的喜好就行。”
“我这里有上等的铁观音,你看如何?”
“好的,非常棒!”
他随手伸向抽屉拿出茶叶,扯开包装,轻轻地闻了一下茶叶,说道:“确实是浓香型的。”
“茶叶还有分香型?”
“是的,铁观音系列有浓香型的,有清香型的,你喜欢哪一款?”
“我没喝过。”
“这款浓香型的一两好几百元,我泡给你喝,你尝尝看。”时总微笑着说。
我说:“未免太贵了吧,留着接待客人。我随便喝点什么普通茶就行了。”
“好茶我还有好多,我比较爱收藏茶叶,我还有价值过万元的云南普洱茶,改天泡给你喝。”
待杯子在煮杯小锅里煮过,他用镊子一一捞起,摆好。他再把茶叶倒进泡茶杯,用开水冲洗(一般来说泡第一遍的茶是不喝的,用来洗茶杯)。随着开水的注入,一股浓浓的茶香味蔓延开来。他用镊子取一杯摆在我跟前,我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连叩三下桌面——表示感谢,他自己跟前也放一杯。
我学他的动作:把茶杯先端起,微闭着眼睛用鼻子闻茶香,再用嘴唇触碰茶杯边沿,倒吸一口气——香甜的茶水随着气流流进口中——左右摆动舌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仰头顺势把茶水吞下。最后睁开眼睛,眼前像电灯泡刚刚接通了电源一般明亮。
时总说:“感觉如何?”
“不错,茶确实很香,味道挺别致。”我满意地告诉他。
几杯好茶下肚,时总换个换题说:“那个健身房的朱总你跟他还有联系么?”
“我年后很少去健身房,有去过那么几次到没遇见他。怎么了?”
“没事。”时总答道。接着又说:“随便问问。”
我默然不语,端起杯子闻茶香。
“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么?”时总边整理茶桌面边说。
我知道他说的女孩子是指小兰哥,我答道:“不是。”
“你喜欢她?”
“嗯。”我沉默了一会儿答。
“那个女孩子不适合你。”
“怎么?”我直盯盯的眼睛看着他。
“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非常了解你,这一类型的女孩子真的不适合你,你hold不住。你适合找一个贤惠型的、顾家型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在等待他为我解开其中之谜。
“我是把你当兄弟,我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你跟我的情况一样,农村出来的孩子,十几岁就没有父亲,都是靠自己打拼。”
“嗯。”我点头。
时总把我的茶杯斟满,他抬起杯子示意和我碰杯喝茶。
“前几天你带她来我山庄,我一眼便知她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你怎么看出的?”
“她是哪里人?”
“漳州市辖区内的一个小镇的。”
“她父母亲做什么行业的?”
“父亲是工厂工人,原来她母亲也是,后来她母亲下岗了现在赋闲在家,她有个弟弟还在读高中。”
“你都知道?”
“知道,她告诉我的。”
“她大学毕业几年?”
“今年算是第三年。”
“有正式工作么?”
“算是有吧。就是这个食行健,之前做什么不知道。”
“食行健一个月她能赚多少钱?”
“依我看应该不会很多,一个月不会超过五千块,她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可是她带着卡地亚的手表,LV限量版的包包,苹果7的手机,白金钻石项链,其他不说,光是这里至少超过十万元。”
我半信半疑,时总眼力难道这么好?就算带着这么贵重的饰品难道是通过歪门邪道的途径不成?不会吧?平时感觉小兰哥为人挺正直的。
“那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依她的家庭条件和她本人的收入状况肯定是不吻合的。”
“嗯。”我应道。“然后呢?”
“你猜想一下。”时总说。
“难道她是个不三不四女孩?”
“呵呵,和她保持距离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相信时大哥的眼光,不会错的。”
我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心内正在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在她说话的眉宇之间,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子很鬼灵精怪。”时总说。
“嗯,不过她确实很活泼,鬼点子很多。”
“不是活泼那么简单,她城府很深,很会玩心机。你谈过恋爱没?”
“没有。”
“那你肯定理解不到这个层面,我时总是过来人。”
我看着时总的眼神非常淡定从容,平时交往平易近人,看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我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凉,我反问自己难道这个女孩子真的不能追求?
时总补充道到说:“如果和她成为普通朋友,你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关系,这样的女孩子性格开朗和谁都划得来,甚至可以称兄道弟。”
“她周边的朋友都叫她‘小兰哥’,她毫不介意,非常笑纳这个称呼,每当在食行健健康俱乐部开会或者学习,她身边总有很多人和她搭讪或者开玩笑,她也是一个挺爱分享自己心得的人。”
“直销的团队我见多了,表面都很和气。但是,团队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轰然倒塌,因为会进来各种各样的不同层次的人,而这些人文化底蕴和想法都不一样,很容易产生分歧。再者还有不良居心的男人也会加入,就是冲着里面的女性而来的。”
“不过食行健的团队才刚刚起步,目前运行还好,还没出现什么问题,团队的规章制度制订得很全面,每个会员都必须遵守。”
“说都是那样说,但是话也不能说绝。团队发展多大?有没有矛盾?带领得稳不稳?这跟团队领导人的能力有直接关系,也跟会员有直接关系。”
“这点我相信,不过漳州食行健的团队领导人个人修养还是蛮高的,深得大家拥戴,各个会员也都很遵守纪律。”
“我觉得你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理疗上,毕竟做直销跟团队能走到什么时候很难说,或许会成功,或许花费几年一无所成。我建议你把按摩理疗技术做精,我以后教你一些营销方案,最好能招到一两个学徒。招徒弟的话一来可以增加客流量,二来可以把自己腾出来做营销,或者开分店都是可以的,如果没有资金我倒可以资助你。”
但是近期招学徒我还没有这个打算,毕竟目前客人量不多,自己够忙够养活自己而已。我想:时总是久经生意场上的商人,事业有成,而且心地善良,以后有机会常来找他喝茶,多向他学习学习市场营销经验。今晚和时总交流一番,觉得自己又长进不少,以后接触社会上的人还是谨慎为好。
又连续和时总碰杯喝了几杯新泡的浓香铁观音后,我起身说要告辞。在我沉默之余我把今晚时总和我聊的内容细细品味了一番。
时总送我到楼下,临行前说:“我明天带我母亲过去调理膝关节,或者你来我家也行。我这边还有好几个司机,他们大都颈椎不好,改天我一并介绍给你做理疗。我和你说的话你要记住,努力做好自己当下的事,找个适合自己的姑娘。”
“嗯。”我点头,“谢谢时总。”我已发动电动车,正准备骑着电动车走。
时总补充一句:“以后不要叫我时总时总的,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
“嗯嗯!”我朝他连连点头。我拧动电动车的开关一溜烟儿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