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寥落无依的情绪在林远心中如同野草般滋生着,仿佛是天地之间只剩下林远一个人,在那种孤寂晨鸣。
林远宛若冰封,不肯再动一步。
从外面是无法感知林远的状态的,这四方城的守墓人也是无从下手,只能够以镇神符箓稳定住林远的心神。
无尽的哀伤从心底涌动,太始之殇,那是阴阳颠倒的时代,没有生灵诞生,一个遍地神魔的时代。
一个个先天神魔应运而生,有的性格开朗,喜欢在星空漫游,有的性子孤僻,就待在出生地哪儿也不去,而林远此时魂归天外,仿佛一个神魔一样在星空中苏醒。
原来林远在用出那太始一剑后,触及当中所蕴含的太古因子,从而魂感太始,窥见了一些往昔的碎片。
林远不是第一次以这种姿态魂游天外,在初次领悟剑心的时候,他就曾经意接天心,暂代权柄,后来得夜自清一缕天罡,再度神游天外,观五洲四海。
如今林远意识迷离,却远不止在天外,更是超脱到了太虚之中。
岳呜呜都没有想到,一个人类会对天鹏一族心羽之中的混沌本源如此敏感,竟然是直接回溯本源,神引星空了。
浓郁的哀愁充填着林远的内心,只是迷离之中却是有一样东西在闪闪发光,林远缓缓地站起来,这是一处熔岩内部,林远满目苍凉,这是生命的叹息,在荒凉的地核深处,毫无生机可言。
林远一跃而起,穿过层层云雾,来到了太虚,见到了自己脚下的星辰,恍惚间,他觉得好像缺少了点什么,如今他是林远,也不是林远,他的意识没有本体的记忆,却是内在特质仍在。
缺什么呢?
闭上眼睛,林远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蹦出来一样,周围的星辰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心意,有一颗大星内部忽然炸裂开来,其中熔岩翻滚,竟然是化作一颗璀璨火星燃烧熊熊烈火,而另外的星辰则是围绕林远脚下的星辰缓缓转动起来。
就这样,无形波动牵引着最核心处的星辰,而烈焰星辰为它提供光热,其余星辰各自牵引着,林远身在虚空,而心仿佛仍在大地深处孕育着。
的确是在孕育,林远心中响起一声剑意鸣,林远口中舒啸不止,万星闪烁,是在为新生的生命喝彩,骄阳热烈,是在为新生的生命欢呼,这新生的生命从地核深处喷薄而出,一跃亿万里,冲入林远手中。
手中剑,心中意。
林远再度睁开眼睛,他的意识又恢复,记忆重现,从方才的神魔又变回凡人来,眼中的悲哀之象褪去,重新拾起神采来。
剑意有灵,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是以创世造物炼制出的一柄剑,与神刀长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则是采天地阴阳二气为刀,另一则是以乾坤为熔炉,心念为宝材炼制的神剑。
不过还是差的远,现在林远明白了,这不过是方才林远借助天鹏心羽以神魔的视角观摩了一遍创世造物的过程。
这可是大造化,要知道当年血灵散人为走血灵造化道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更是引发了一前一后两次的正魔之战,如此只是为了见识一想造化生命的境界。
而合道宗师的境界,也不过是身与道合,根本没有造化万物的能力,更不用说如今天道稳固,万灵具备,想要见识创世造物谈何容易。
不过这也是一个极为凶险的过程,就像是林远曾经踏入过地先天无垢之境的时候,这种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沉湎其中。
更为关键的是,若林远想要沉湎其中其实是可以的,只要林远愿意,他就可以一直在这里当他的神魔,哪怕他的肉身毁灭,他也有一丝精魂在这里做神魔。
这些都是林远冥冥之中感知到的,正是这种清醒又迷离的状态才是最为可怕的,你以为虚假之后的真实,就是真正的真实,其实仍旧是虚假的。
一旦林远陷入其中,立马就会被混沌本源给吸收,所幸林远心中始终牵挂着一丝剑意,他醉心剑道,当意识迷离的时候,铭刻于心念之中的剑道唤醒了他,于是在神魔创世造物的时候,新生的生命变成了剑。
创世之剑出现,太始之殇褪去,林远魂归本体,缓缓睁开双眼。
回归天地,林远心念一动,对于时间的流逝也是逐渐清晰起来,本以为只不过是半天功夫,却不曾想已然是三个月时光匆匆而过。
当林远醒来的时候,身旁守护的守墓人已经不在是四方城的人了,而是一个身着素白衣袍的中年人,这人林远倒是认得,来的时候,他听见荀原曾唤这人“周先生”。
天下七大道宗当中,以“先生”闻名的宗门也只有坐落在秋水之畔的秋水门了,秋水门的弟子不光武道不俗,更是善于教书育人,在北方荒原倒是教化不少边民,故而弟子大多有“先生”名头。
“见过周先生。”
林远起身,一丝不苟地行礼,秋水门最讲究礼数是其一,其二则是人家守护林远三个月,这礼数当得起。
周先生见林远醒来,也是意外,这小子从魔窟出来就一直昏睡不起,诸位守墓人从一开始的担心到最后的瞧不起,实在是因为林远外表一切正常。
当时的伤势早就愈合,现在还没有醒来,显然是中了梦魇之类的魔功,而他们闯的只不过是最初的魔眼罢了,这都扛不住,也就没有必要期待了。
只不过林远醒来,周先生却是敏锐地察觉到林远周身的气机仿佛是从远古而来,而这种感觉也只是一晃而过,等他再仔细探寻的时候,林远的气息却又是归于正常,不过林远的气息比之普通的真灵之境还是有着不同。
“咦?你突破真玄了?”
周先生忽然反应过来,林远一身气机圆而不滑,方而不锐,已经臻至浑融之境,而这正是真玄境界的一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