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随着大门被关上,地板上的灰尘以及塑料袋被门带过的风一吹而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了一丝的缝隙,穿过了窗帘,穿过了沙发,穿过了沙发上的男人,映照着屋内飞舞的粉尘。
房间内散发着一股过期的气味。
四下散落的听装啤酒罐。
乱铺一地的外卖盒和塑料袋。
厚厚的一层灰尘。
还有……
躺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安何在抬起了胳臂,挡在了眼前,刚刚门关上时的风,带起了窗帘的一角,窗外的阳光有着些许的刺眼。
“呼……”
吹走了浮尘,安何在再度闭上了双眼。
“走吧……走吧……都走了挺好……”
呢喃之下,安何在挪动了一下身子,再度睡去。
————
“离婚,女儿我带。”
……
“呃……”
安何在爬起了身,揉了揉神经胀痛的额头,呼了口气,摇了摇头。
天色已晚,窗外霓虹的灯光取代了阳光,黑夜的颜色布满了整座城市。
今何在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在黑夜时醒来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又梦到了她。
或者不能叫梦吧,毕竟那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可能只是因为她下午来了一趟吧,拿走了一些她之前留下的东西……还有,留下了这个房子的钥匙。
看到了放在茶几边上的银白钥匙,安何在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郁结。
起身,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啤酒瓶,空荡的酒瓶撞到墙上,落到了地上,疯狂地打着滚。
拿起了那把钥匙,安何在狠狠的朝着窗外扔去。
“滚啊!”
然后钥匙撞到了窗户,弹了回来,又撞到了安何在的额头。
“草!”
安何在额头青筋直跳。
跌坐回沙发,安何在手臂架在膝盖上,用手撑着额头。
“就连一把钥匙……都要来欺负我吗?”
言语间,双手下,已是泪流满面。
屋外的黑暗宛若潮水一般,涌向了安何在,涌向了这间房间。
————
安何在,男,37岁,无业。
曾经拥有着温婉可人的娇妻,乖巧可爱的女儿,但这一切,都在他37岁这一年,离他而去。
妻子……哦不,前妻。
前妻在这一年和安何在提出了离婚,并且要走了女儿的抚养权。
安何在作为起点孤儿院的一员,安何在相当在意亲情,而在世的亲人只有他的前妻以及女儿。
安何在很清楚为什么前妻会和自己离婚,而自己最在意的女儿,也是迫于无奈,放弃了她的抚养权,毕竟,法院并不会让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人去抚养一个孩子。
毕竟,就连现在租住的房子,也是前妻垫付的押金和房租。
————
无力的站起了身,安何在走向了厨房。
随脚踢开了周遭的垃圾。
外面的啤酒早就被安何在喝完了,只有空荡的啤酒罐在地上躺着。
不过,安何在记得,好像厨房还有一罐之前拿来准备烧菜用的啤酒。
哦,对了,那罐啤酒也是前妻准备的。
毕竟,安何在很久很久没有下过厨房了。
……
果不其然,安何在在厨房的柜子中掏出了一瓶绿色的听装啤酒。
嗯……有一些灰,不过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安何在打量了下这听啤酒,可能这一听就是这间房内最后的一听啤酒了吧。
毕竟都没钱买啤酒了,更别说房租马上也到期了。
唉……
一想到房租,安何在就是一阵郁闷。
总不能……再去向她开口吧。
安何在恰好看到了生产日期,“20190101”。
嗯……好像过期了。
不过,过期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何在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吹吹风。
也不知道天台的门锁了没。
这样想着,安何在拿着啤酒,回到了客厅,捡起了那把钥匙,揣进了裤兜,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嘭……”
纯白色的门再度被关上,也不知道是否又扬起了一阵灰尘。
————
“哈……居然没有上锁。”
安何在左手拿着啤酒,站在楼梯上,空着的右手转了转天台门的把手。
“吱呀”一声。
随着安何在的转动,上锈的铁门随之打开。
“呼……”
凉爽的晚风吹过,顺着打开的铁门,灌入了楼道之中。
安何在只觉得精神一阵舒爽。
顿时觉得天台这个选择来对了。
随手带上了铁门,安何在走向了天台边。
坐在天台边眺望整个城市,曾经是她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斑驳的灯光,映照的是一个城市的光景。
当然,这个项目自从两人有了女儿之后,就被搁置了。
已经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光了。
这样想着,安何在坐在了天台边,双脚挂在了外面。
曾几何时,安何在一直有着像现在这样的冲动,在毫无保护措施的天台边坐着,把双脚挂在墙外,很危险,也很让人清醒。
只是这样的危险,在她在的那些时光里,她从不允许。
毕竟,这边是34层高的楼房。
————
“看到了这个美丽的城市没!”
安何在站在天台边,张开双手,像是拥抱着整个城市。
些许星点的夜空之下,是光影交错,宛若色彩涂抹的夜景,美好,且充满了诱惑。
“以后,在这个城市,我们也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一席地的!”
安何在满是自信的对着她说,笑得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你快下来!危险!”
————
那一年的她和他,还没有孩子,还是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初到这个城市的年轻人,一腔孤勇。
“呵……”
这才刚坐下,就想到了她。
安何在摇了摇头,晃了晃脚,时光荏苒,当时的孤勇,早已泯灭。
抬头看了看天,一片漆黑,雾霾霾的像是笼罩了一片灰,别说星光了,月亮都看不到。
安何在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街道,也是仅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映照着孤独的道路,曾经流光溢彩彻夜通明的高楼大厦,现今也是漆黑一片。
安何在“啪嗒”一声,拉开了手中啤酒的拉环。
混着“滋滋”的泡沫,喉结涌动,安何在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啧……”
也不知道是过期的原因还是这酒的质量不好,安何在咋着舌,打量着这听酒,只觉得喉舌之间一阵涩感,伴随着些许的酸味泛起于舌尖。
不过过期的啤酒也还是啤酒,麦芽的醇厚混着酒精,依旧有着些许的上头。
当然,啤酒的度数这么低,这所谓的上头可能只是安何在的心理作用。
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安何在望着空荡荡的这座城市,回忆着她和女儿的点点滴滴,一口又一口的喝着手中的啤酒。
……
不过一会,这听啤酒就被安何在喝的七七八八,随后安何在掏出了之前揣在口袋中的钥匙。
“这次,总该是拜拜了吧。”
看了一眼钥匙,安何在一把握拳,后仰蓄力,随后一把扔了出去。
银白色的钥匙划过一道曲线,迅速的消失在夜空之中。
“呼……拜拜了您呐!”
扔掉了钥匙的安何在只觉得一身轻松。
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啤酒,习惯性地捏扁了啤酒罐,安何在左手撑着就打算起来。
过期的啤酒确实有点上头,恰巧这时一阵凉风吹过。
安何在的头在热冷交替之间,身子没撑起来,反倒是手一滑,身子转了个角度,朝着楼下跌去。
无力的四肢,无法控制的身躯,张开的嘴巴灌进了呼呼的冷风。
安何在坠向了黑暗。
……
“今天出门好像忘了戴口罩了……”
“过期的啤酒果然连菜都不能烧……”
呼呼的风声之中,安何在急速的被黑暗所包围、吞噬。
徒劳的伸出了双手。
“果然……我还是……在想你……”
————
“啊!”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