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
林远镇。
这是个在齐国中毫不起眼的小镇,此时正是傍晚,夕阳将天边映出了一片火红。
一道身影快速的在镇内各条小巷中穿行,这身影的手中还捏着一只肥大白鹅的脖颈,随着身影的跑动而荡来荡去。
这身影的主人名叫王明,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取得是明事理懂得失的寓意。
王明今年十六岁,瘦弱的身体上套着一套破旧的麻衣,容貌清秀,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显得十分灵动。
穿着草鞋的脚在石砖路上熟练的一个急停,本就有些旧的草鞋发出了轻微的呻吟,王明一个急转弯,快速的钻入了另外的一个小巷中。
在他跑过去不久,一只大狗追了上来,却是在转弯时反应不急撞上了墙壁,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这只大狗继续的向着王明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王明便跑到了小巷尽头的坊墙之前,不算高的坊墙将这条小巷的尽头牢牢的挡住,因为镇子太过破旧的缘故,坊墙的砖缝之间还生长着些许杂草。
王明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那被自己喂了药的大狗还有一会儿才能追上后,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嘿嘿,想追上你家小爷?下辈子吧!
三两下就顺着早就架好的梯子爬上了坊墙,伸手一推,那架梯子便‘啪’的一声歪倒在地上,溅起了些许尘土。
王明坐在墙头上喘着粗气,看着那条追了自己几条街的大狗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傻狗,吃了迷药没有晕倒反而还能跑这么快,真是见鬼了!
没有继续理会那条正在不断吠叫并试图跳上坊墙的傻狗,冲着巷子口刚刚跟上来的一名锦衣胖子晃了晃手里的肥鹅。
“肖扒皮,今天…呼哧…今天,你我的恩怨算是了结你看如何?”
那胖子此时已经跑到了坊墙之下,扶着墙边的一颗柳树正在直喘粗气,听着那急促的呼吸声,王明都替他担心会不会把肺给喘出来。
胖子听到王明的话,抬起头,那双在肥肉中勉强占了些位置的小眼睛恶狠狠的看向了坐在坊墙上的那个混蛋。
自己半个月前只是从这小混蛋手中买了些草药,虽然价值三钱银子的草药被自己花四十文买下有些不妥,但是生意人哪有不赚的道理?
可是从那之后,这小混蛋就盯上了自己家后院的大鹅,半个月十三只大鹅丢了整整十二只。
今天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藏在了后院的柴房中,也不能发现这罪魁祸首。
自己家三只护院猛犬,二将军三将军被这混蛋药晕在地,大将军虽然没有晕倒却也是受了影响,要不然岂能让这混蛋逃脱?
“呼哧,呼哧,你个…你个小杂种,别被你家四爷抓住,呼哧,否则非打断你腿不可…可是累死你家四爷我了。”
王明看着这个喘的如同破风箱似的肖胖子,心中的恶气总算是消了不少,半月前这肖胖子拿了自己草药,说是回后院取银子,转头就放狗赶人。
若不是小爷机灵跑的快,连那先前给的四十文订钱都保不住,还是个开药铺的呢,白瞎了药铺门前那块写着‘悬壶济世’的匾了。
想到银子,王明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钱袋,十几文铜钱装在钱袋里让这钱袋的外观没有丝毫变化。
叹了口气,看来要进山采药了,要不然自己就要饿肚子了,听说最近几天山里邪门的紧,人进去莫名其妙的就会迷路,已经失踪了十几人了。
想到这些,王明顿时没有了和这胖子继续斗嘴的打算。
再次晃了几下手里的肥鹅,王明冲着还在喘气的肖老四喊到:
“肖扒皮,小爷要走了,感谢你孝敬的大鹅,嘿嘿,这几天啊,小爷都吃胖了些,劝你一句,别开药铺了,还是回家养鹅吧,哈哈…”
说完,王明跳下了坊墙,落在了另一侧铺好的稻草上,消失在了肖胖子的视线中。
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的肖胖子,狠狠地向着地上吐了口痰,呸,这个小杂种,还想管你家四爷的闲事?
走到还在吠叫的大将军身前,拍了拍它的脑袋,柔声说道:“不叫了,几只鹅,就当是喂了狗了,呸,就当是喂了猪了,走,我们回家!”
说完,抬头向着镇外的方向看了一阵,目光复杂,最后叹了口气,领着他的大将军,顺着小巷往回走去。
风中只留下了肖胖子隐隐的几声咒骂:
“这个小杂种,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前几年又克死了收养他的王老头,白读了这些年圣贤书,不去考取功名,偏偏要来招惹你家四爷,真是晦气!”……
城外的破庙中,一个不大的火堆,在歪斜的神像面前烧的噼啪作响,火堆前一个坐在神像断手上的少年,嘴里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小曲,不断的翻动着手中用木棒串起来的肥鹅。
肥鹅身上的油脂经过火焰的炙烤不断滴落,一滴滴的落在正燃烧的木柴之上,发出‘滋~’的一声声轻响,闻着那正在散发出诱人香气的肥鹅,少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等一会,现在还没全熟,嘶~这味道,真是太香了!”
夜渐深。
一轮鲜红的血月挂在天边,借着红色月光的照耀,王明在破庙中翻出三支半截的供香,点燃后将它们插在歪斜的神像前方,又随意的拜了几下。
“今天又是十年一次的血月之日,我吃鹅你食香,咱俩一起吃点好的!”
吃完半只烧鹅的王明,包好剩下的半只烧鹅,在神像断裂的手臂之中把几本书向里面用力推了推,小心的放好烧鹅。
“明天进山的伙食也有了,真希望能过上顿顿有肉吃,每天有银子花的神仙生活呀!”
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油星,又将每一个指头都吮吸了一遍,咂咂嘴回味了一番后,走向了神庙角落里,那里是破庙唯一一处,头顶之上有遮挡的地方。
几块破布铺在草堆上面,这就是王明平常睡觉的地方!
血红色的月光,从到处漏风的破庙顶部撒了进来,映在了歪倒在供台上的神像身上,神像那散发着威严的脸上,一道道裂纹,清晰可见,在神像身前插着三支半截的寻常供香,正缓缓的飘散出丝丝烟气,那烟气围绕着神像不断上升……
龙水山。
位于林远镇东方十里之处,是齐国中一片普普通通的山脉,就像齐国于整个南域般一样的普通一样的偏僻。
此时山脉之中,一个身穿麻衣背着药篓的少年,正在林中搜寻着可以换钱的药材,少年肤色微黑草帽之下的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的扫视着周围的地面。
“真是怪了,往年这里都会生长着一小片芝心草,为何今年却不见丝毫的影子?难道是被人提前采走了?”
这少年正是王明,进山已经半日,可收获却是不多,药篓里,此刻除了几株普通草药,其余皆是蘑菇,进山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回不是?
又向前走了一段,前方出现的一株三叶药草,吸引了王明的目光,几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其采下,正要放入背后药篓时,无意间目光扫过药草的一片叶子,其上一个三角形缺口很是奇特!
王明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僵在原地,这种叶子上带有奇怪伤口的药草,他晨时刚进林中便采了一株,这世上不可能同时出现两株一模一样的药草!
他再次看向生长药草的地方,果然,一个横在地上的木棒,正压在一块方形石头上,使得石头一角翘起。
采集第一株叶片带有伤口的草药时,王明还险些被这石块划了手,此刻看到这石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遇事休要慌,明目心神敞,首选为观光…”边念叨着王老头教的口诀,抬头看了看阳光的方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清晨进的山,已过去好几个时辰,可太阳还在清晨刚进山时的位置没有动!
又狠狠的吸了口气,继续念道:“遇事休要慌…观光若不行,次选就观桑!”
念完之后,王明又看向了森林中随处可见的一种奇怪桑树,因为经过长时间的风吹,这种桑树的叶子只顺着一个方向生长!
可是看了眼周围的桑树后,王明眼皮顿时狠狠的跳了几下,这四周的桑树叶子,竟然同时遥遥指向中间这片诡异区域。
这片诡异的山林,仿佛有着一股无形之力,让踏入之人不觉间便陷入其中,若不是王明常年居住在深山中,估计到天黑也不能觉察到丝毫异样,一直到困死于此!
“王老头啊王老头,你教的口诀,没想到第一次用便是这般的不堪!”
王明再次的吸了一口气,扫视周围隐约间,已变得不再熟悉的山林,双眼中透出对生的渴望!
“老王头不靠谱,看来只能用小爷自己的办法了!”说完,王明迈开双腿,向着一个方向猛冲而去,他记得前方高山的一侧有一处陡坡,那里将是他生机所在!
一路飞奔到山顶,果然,前方一个斜斜的陡坡出现在眼前,陡坡下方连着一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山谷,因里面药草极少,并且山路难行,王明很少进入山谷之中。
现在这里便是生机所在!
没有丝毫的犹豫,王明闭起双眼向前扑倒,双手死死护住头部,一路向着山谷之中滚去。
全身上下,瞬间传来阵阵被岩石划破的疼痛感,王明牙齿紧咬,翻滚中药篓早已不知丢在何处,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心疼,保命要紧。
不多时,王明滚落到谷底,睁开双眼时,世界已发生变化,方才还东方偏下的骄阳,此时正高高挂在头顶的位置。
天空中的阳光穿过云雾,照向大地时已变得晦暗起来。
此时倒在地上的王明,已无暇去顾及山风吹在脸上时的那一股股割裂般的痛楚,他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山谷。
此时的山谷已经是一片狼藉,无数的巨树被连根拔起,地面无数道裂缝遍布其上,整个山谷仿佛被上古巨兽肆虐过一般,变得陌生至极!
王明的视线越过遍地的狼藉,怔怔的看着盘坐在山谷中心的一名黑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