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溪抱着母亲的弓箭,小心翼翼的擦拭每一个地方。所有记忆涌上心头,让宋若溪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的母亲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嫁给父亲以后,父亲每年到秋猎的季节,就会带她到山中打猎。起先母亲只能在亭子里等待父亲,觉得无趣,母亲便开始学习射箭本领。
从最开始拉不开弦,到后来能拉满弓,并且百发百中,用了两年时间。
父亲总是夸母亲聪明,为了给母亲一把世界独一无二的弓箭,去终望山猎杀了虎王,亲自剥皮抽骨,做了一把弓送给母亲。包括弓弦,箭,从选料打磨到制作,全是父亲一人经手。
“父亲,母亲,苏茴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宋修从晚饭过后一直待在书房思考和亲的事,这次机会来之不易,谈判不易,邝池的颜面也是一回事。
习武之人听力比寻常人要敏感一些,门外走来走去的细碎脚步声,扰得让宋修心烦,沉下嗓子说:“有事进来说!”
宋若嫣推开门,讪讪的说:“女儿来看望父亲,不知有没有打扰到您休息?”
宋修见来者是宋若嫣,脸色当时就垮下去:“你知道我不是你父亲,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宋若嫣被宋修一句话堵住嘴,面上当即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我进了宋府,既然我姓宋,那我一辈子都是父亲的女儿。”
宋修失望似的摇摇头:“你和你母亲差远了。”宋修盯着宋若嫣的发髻开口说:“你能留在宋府,当上太子妃,你该感谢你母亲,我不喜欢你,仅仅因为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他和云露曼的孩子,云露曼为了宋若嫣能活着,让他不断让步,他自然是恨透了她。
宋若嫣今日来是替萧元寅拉拢宋修的,依旧陪着笑脸:“若嫣身份自知身份卑贱,可是既然父亲当年答应让若嫣留在宋府,不管父亲认不认我这个女儿,若嫣都是父亲的孩子。”
宋若嫣的眼睛尤其像她父亲,宋修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一字一句说:“你、不、配。”
他做不到这么伟大,云露曼爱的第一个人不是他,生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他的,还为了宋若嫣,连怀了他的孩子,也要无情喝药引产。
他怎么能不恨她?
宋若嫣忍住难堪,不再讨论这个问题,等回话转,将话题拉倒萧元寅身上:“若嫣不是有意冒犯,宋大人请息怒。”宋若嫣欠身行礼,多了几分疏离。
“太子妃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宋修似有似无的翻着书架上的书。
“那若嫣就直说了,现在朝中势力被二殿下一家独大,太子孤身无援,宋大人和若嫣是一家人,帮若嫣,就是帮太子。”宋修皱眉,狐疑看了看宋若嫣。
宋若嫣把萧元寅教她的话,记得八九不离十,按记忆中继续说道:“宋大人对圣上,对邝池忠心耿耿,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二皇子背后是高家和吕家,如果太子这位置是二皇子坐上去的,将来宋大人守护的江山,恐怕要跟着别人姓。”
宋修脸一沉:“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朝政?”
宋若嫣心里有些害怕宋修发怒的模样,继续按住心跳说:“若嫣说的是事实,宋大人要为邝池的江山考虑。”
“宋修用力将茶杯砸在宋若嫣脚边,宋若嫣吓的尖叫一声:“啊!”脸色瞬间惨白,盯着破碎的杯子发愣。
“你这样说我可不可以怀疑你的用心?邝池的江山岂是尔等能随意议论的?”宋修涨红了脸:“你好好当你的太子妃,至于我会站在太子或者二皇子哪方?不是你能左右的事。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此时我还能当做全不知情,如若不然,别怪我在圣上面前参你,与太子一本。”
宋若嫣只是将萧元寅教她的话说与宋修听,根本不知他会发这么大脾气,从小性子胆小的她,此时被吓得说不出半句话,身子都在发抖。
茶水弄湿她的裙摆,粉色的裙摆看起来脏兮兮的,宋若嫣既委屈又羞耻,抹着眼泪往宋若溪那去。
她这个模样被萧元寅看见,定要问她个究竟,萧元寅同意余夫人换亲,肯定也是走投无路,急需一个靠山。
但他算错了一步,她并不像余夫人换亲时说的:“家中三女也深受二老喜爱,德才兼备,要是能与太子喜结连理,想必也是一桩好事。”
他定要失望了。
宋若嫣不想面对萧元寅,让他知道他娶的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一个没有血脉的野种。
心里万种委屈涌上心头,找宋若溪求安慰。
宋若溪现在正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拉弓,一声声闷响让她想起母亲曾经拉弓的样子,倔强不肯认输,父亲虽然一直嘲笑母亲是弱女子,兜里却总揣着手帕,手中端着茶。
她从没像现在这般想念过父亲母亲,八年,她身边没有一点关于父母的东西,这张弓突然来到她的身边,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闭着眼睛感受母亲的样子,她一点不像她母亲,动作身形十分像了九分。
她用力拉满弓,正准备收回,忽然发现远处房顶的黑色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箭射出。
黑暗里那人躲闪不及,想必是没想到宋若溪的箭术如此了得,肩膀结结实实中了一箭。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男子捂住肩膀,迅速跳下房顶,逃之夭夭。
宋若溪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监视他,这次总算被她逮到,抬脚准备去追,宋若嫣忽然出现,眼泪汪汪叫了声:“二姐~”
宋若溪收敛了脸色,递给琳琅一个眼色,拉着宋若嫣往屋里走。
宋若溪担心问:“你怎么了?”宋若嫣盯着宋若溪好一会儿,忽然哭出声来,宋若溪手忙脚乱安慰:“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谁欺负你了?”
宋若嫣将宋若溪抱得紧紧的,哭够了才软着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宋若溪冷冷笑了一下,萧元寅还真是狼子野心,和宋家联姻果然有目的。宋若溪叹了口气,萧元寅只是利用宋若嫣,宋若嫣却傻傻错付了真心,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宋若溪安慰她说:“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二姐在呢!父亲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呀!”
宋若嫣刚收住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