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泪眼朦胧里,我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输液架。透明的液体,正从药瓶里缓缓低落。药瓶上的那张标签上,写满了英文单词,暗示着这是一种罕见的药剂。
病床上,在隆起的被子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被子也没有任何颤抖,仿佛被子里面的,不是活人,而是冷冰冰的尸体。
只有洒落在枕头上的那一片乌黑长发,在随着被子里极其缓慢的呼吸,在轻微地翕动。
这已经是她来到病房的第十三天了。
十三天前,她健康,美丽,活泼得像一只小鹿,在天地间,在森林里尽情地跳跃,玩耍。
十三天后,她只能毫无知觉地躺在这间重症监护病房里,靠着药瓶里的营养液和药剂,来维持生命。
输液架上,还贴着一枚标签。上面写着:
苏湄,女,23岁,重度脑损伤,昏迷第十三天。
此时,在病床旁,安放着一只心电图检测仪。上面的心电图,只有一条轻微起伏的曲线。
如果曲线变成了直线,我就将永远地失去她了!
而我,保持这个凝视的姿势,也不知有十几个小时了。
太阳的光线已经变得金黄,正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
我是清晨五点来到医院,接替苏湄的母亲沈阿姨的。
五分钟前,护士走进来,为苏湄换上这瓶药剂。
这么算下来,现在已经是我来到病房,照看苏湄的第十三个小时了。
这种药名叫复方修复型脑活素,从德国进口,每瓶八千六百欧元,相当于七万元人民币。
苏湄每天要滴三瓶,
我工作两年来的所有积蓄,苏湄父母的所有积蓄,都已经存进了医院的专门账户。
或许是幻觉,我看到苏湄的长发似乎抖动了一下。
我赶快凑到前面,看着苏湄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还有紧紧闭着的双眼。
看来真的是幻觉,我一直盯了一个小时,苏湄都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这十三天来,这里的护士,已经被我和苏湄的父母,紧急呼叫了上百次。
每一次,我们得到的,都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苏湄,苏湄,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把头紧紧贴在病床上,无声地抽泣着。
后来,我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道邪恶的黑影,靠在病房外的墙上,透过窗户,仔仔细细盯着这里的一切。而这一切似乎很让他满意,看了一会儿,他发出一阵阵狞笑,一转身,像一个鬼魂一样,沿着走廊离开了。
“你这样,除了让自己越来越难过,其实是没用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秦若梦走进了病房。她是来值夜班的。
她拉亮了灯光,看着我的后背,无奈地说着。
我真恨我自己,只能在这里无计可施,不能为苏湄真正地做些什么。
我抬起头,擦擦眼泪,自责地说。
秦若梦朝病房里打量了一番,她看到小桌子上装得满满的饭盒,惊讶地说:“你这人,怎么又一天没吃东西!”
我摇摇头,说:“我只是不想吃。而苏湄呢,她却什么都吃不了。”
秦若梦叹了口气,把病房里的情况查看了一遍,就走了出去。临出门,她忍不住又回头对我说:“你还是吃点吧,苏湄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朝她点点头,没有任何去拿饭盒的意思。
秦若梦摇摇头,关门离开了。
这一天又要结束了,我本以为,接下来的一天我还会这样度过,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苏湄的命运,竟然会在二十四小时里,发生巨大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