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五人散场，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冬日里的生意依然好得很，夜猫子们有些才刚刚闻着香味摸来。
蹇慕澄接到季鎏舫的电话时，他们还没有走出平安街。喝了酒有些晕乎乎的大脑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立马清醒不少。看了看边上准备上车的四人，蹇慕澄冲他们摆摆手，“师兄师姐、宁宁你们先回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凉风一吹，酒气散了大半，夜已经深了，路灯下树影摇曳，暖色的光晕被割的支离破碎。
电话一个劲的震动，蹇慕澄觉得自己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不顾四人不赞同的目光，眼见有个出租车过来，手一招，车门一拉，坐进了副驾驶组，朝外面的人友好的摆摆手。
车子风驰电掣般冲破漆黑的夜色，四人无奈的摇摇头，没看到蹇慕澄舒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季鎏舫出口的语气很不耐烦。这年头有些人喜欢发朋友圈，蹇慕澄没那个嗜好，薛宁却是其中的簇拥。看不过蹇慕澄朋友圈里面正经的几条天气预报，趁着今日小聚，拍了美食和自拍美照，刷刷几个朋友聚会的标题从蹇慕澄的手机里发出去。本该淹没的信息却被有些无聊的季鎏舫刷到了。
不怎么玩微信，也不怎么看朋友圈的季鎏舫今日猛然刷了一下，就看到蹇慕澄半夜发出来的照片，两只眼睛盯着朋友聚会四个字，深觉自己被伤害了。
不甘心的季鎏舫秉着朋友坦诚相处之道，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等的话快谢了才被人接通，自然语气不佳。
蹇慕澄不知道世间巧合，不明就里， 顺着季鎏舫的问题答道，“啊，手机震动，没听到。”
边上的司机睨了她一眼，以为我不认识你，所以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明明看见你手机拿在手里震动了好久才接的。
“在哪儿呢？”
“小姐，到哪儿啊！”
司机和季鎏舫的声音一同响起，司机嗓门有些大，通过话筒传到了季鎏舫耳朵里，季鎏舫盯着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眼睛死死的看着摆在蹇慕澄面前的酒，“你一个人在出租车上？”
“啊？”蹇慕澄脑袋有些晕了，按下车窗，冰冷的风吹着发丝簌簌作响，寒风像是一把冰刀似得刮在脑门上。
“把电话给司机！”
蹇慕澄脑袋反应迟钝，顺从季鎏舫的指示把手机递给司机，看到司机嘴唇张合，“……锦绣人家……好……正门……放心，她没事儿……”
司机把电话还给蹇慕澄，蹇慕澄后知后觉的“嗯嗯”两声，靠在背椅上，耳朵里全是回声，“一会儿司机把你送过来，衣服我让人准备好，路上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送过来，过那里来？蹇慕澄拍拍脑袋，怎么一下子短路了。
“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啊，担心你的很呢！”司机大叔看了眼神色如常的蹇慕澄，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哎，谁叫他是个好人呢，现在娶老婆不好娶啊，就当为那个小伙子办件好事儿吧！
“男朋友？”蹇慕澄的眉皱的更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呵呵！”司机以为女孩子脸皮薄，笑得很暧昧。
大学城离锦绣人家不远，夜色中道路通畅，半个小时便到了。司机停好车子，就看到外面一个男人走过来打开车门，眉峰紧蹙，脸色黑沉，司机被对方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可怜兮兮的蹇慕澄，忍不住道，“小哥啊，你女朋友刚刚还在车上念叨你呢，别生气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季鎏舫瞪了那司机一眼，抽出一张票子给他，司机赶紧找了零，启动车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酒精在身体里发酵，蹇慕澄脑袋越发的晕乎乎的，一边身子被人有力的扶着，蹇慕澄忍不住抬眼，“季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季鎏舫已经断定对方已经喝醉了，脑门青筋耸动，拉着人就要往小区里面走。蹇慕澄似乎没感觉到对方的怒气，却乖巧的跟在后面，凉风一吹，有些清醒了。
“季先生，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走到电梯口，蹇慕澄看了眼明晃晃的电梯，反应过来。
脚步还没挪动，整个人就被季鎏舫推到了电梯里。蹇慕澄腿一软，差点儿倒下，幸好撑着冰凉的电梯壁，才防止了这么丢人的事儿发生。
“季先生？”蹇慕澄不解的盯着季鎏舫。
季鎏舫站在电梯另一边，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季鎏舫拉着人出来，门一开，玄关处王锋正做着开门的手势，视线在季鎏舫身上流连一圈，最后停在季鎏舫拉着的哪只手臂上，天，蹇慕澄怎么在这里？刚刚老板叫他带件女性套装过来，脑补了好多不和谐的画面，原来蹇慕澄真的是老板的女朋友？看样子，还是被老板逼着登堂入室的，看蹇慕澄不情愿的样子。
王锋吸了一口气，不对，怎么有股酒味？王锋僵硬的视线化为实质的探究，糟了，老板要生气，老板最讨厌烟酒的味道了！
王锋侧过身子，“老板，衣服放好了，客房也收拾好了。”
“嗯，辛苦了！”
的确辛苦，大半夜的把人叫过来，老板，你真的该请个保姆了。王锋内心活动丰富，嘴上连忙说道，“应该的，老板，天晚了，早点儿休息。”说完赶紧出门，有些事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蹇慕澄慢悠悠的换好鞋子，踉踉跄跄的直奔客厅沙发，一个鲤鱼打挺扑上去，“啊，好疼，季先生，你怎么又把沙发给换了。”蹇慕澄一声惨叫，整个人摊在沙发上，仿佛受伤不轻。
“赶紧去洗澡，臭死了！”季鎏舫闻闻自己的手，似乎都沾染上了一股子酒臭味，看到蹇慕澄在实木沙发上躺着，忍住要把她掀下来的冲动。
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季鎏舫散发出的低气压太浓厚，蹇慕澄后知后觉，轻车熟路的到了以前的客房，看到床上熟悉的床单，面上露出傻傻的笑。
绿色条纹被套上放着一套米白色的休闲睡衣，蹇慕澄抱在怀里进了浴室。
隔了半个小时，季鎏舫从浴室出来，短短的头发搭下来，遮住了前面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线条柔和不少。发梢滴着水，他也不管，裹着一身米白色的睡袍，路过客房，没听到声音，担心的敲了敲门，“蹇慕澄？洗好了吗？”
门敲了一分钟，也不见动静，季鎏舫叹口气，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麻烦。
推开门的刹那，蹇慕澄神出鬼没的站在门口，季鎏舫拧眉，然后移开目光。暖色的灯光下，蹇慕澄一身米白色休闲睡衣，领口虽然不低，没穿内衣的胸脯却挺翘有力，隐约能看到凸起的痕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发丝凌乱，像是最纯洁的婴儿，任人采摘。
季鎏舫骂了声什么，“好好睡觉。”余下的千言万语在这样的蹇慕澄面前，可以推迟了。走出两步，却走不动了，季鎏舫回头，蹇慕澄扯着他的浴袍，语气再正经不过，“季先生，我要吹头发。”
怎么事儿那么多。季鎏舫已经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又觉得蹇慕澄挺可怜，好好的聚餐，最后居然没人送。
季鎏舫认命的找来吹风机，却看到蹇慕澄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和人聊天，脸上无一丝表情，要不是手上动作迅速，恐怕以为在发呆。
蹇慕澄此时低着脑袋，弯着身子，终于没有刚才的尴尬了。季鎏舫把吹风机递过去，蹇慕澄乖巧的接住，还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进了浴室，打开吹风，慢悠悠的吹着发丝。
季鎏舫靠在外边墙上，忍了半天，终于问出口，“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啊？和几个朋友聚了一下。”晕乎乎的蹇慕澄没有半点儿戒心。
“为什么想起今天聚会啊？”
“我升职啦！”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蹇慕澄明显提高了音量，季鎏舫都能由衷的感受到对方的高兴。
“既然是朋友聚会，为什么不叫上我呢？”季鎏舫这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平淡的吐出。
蹇慕澄没有立马回答，她关了吹风，表情似乎在思考，半晌，才道，“叫了季先生，季先生会去吗？”
不等季鎏舫反驳，蹇慕澄继续道，“我们坐的是路边摊，吃的洗筷子水，季先生应该不吃那些的吧！”
季鎏舫想了想，大庭广众之下，油烟漫天，喝着酒划着拳，想想都出戏。自己的确没有这嗜好，他在意的不过是蹇慕澄不叫上他，不是说好了是朋友吗？“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蹇慕澄笑起来，笑容纯真和煦，“嗯，季先生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给你做火锅啊！”
季鎏舫恨不得掰开蹇慕澄的脑子，喝了酒智商都降低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升职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