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门口,黎月珊在前面走着,林夫人默默在后面跟着,一直送她到门口。
“珊珊啊,谢谢你来参加小姿的生日趴,阿姨真希望你们以前都是误会,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你和小姿,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原来林夫人一直都知道,林舒姿和黎月珊,不是一句误会就可以搪塞过去的,相信今晚赠送给她代言人这件事,也是林夫人一手安排的,目的是调和两个人的关系,为林舒姿的以后发展铺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舒姿是有错,但黎月珊不忍心拂了一个老母亲的好意。
“阿姨,如果有机会,有余地,我也不会做坏人。”
她回头,冲林夫人善意地一笑。
驱车回去的路上,黎月珊心情郁郁的。
刚才在林家所目睹的和谐有爱的一幕幕,着实刺激到了她。
林舒姿一年可以过两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年年如此,而她……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过一次正式的生日宴会,黎家偏爱黎月莉,李溪凤,一把将她塞回黎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别提给她庆祝生日。
人世呵,果然是不公平的。
这不能选择的家人,会让有些人幸福一辈子,也会让不少的人,难过一辈子。
父母爱孩子,真的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聪明懂事优秀或者这个孩子调皮差劲懒惰。
而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从不会因为外在而改变,就算她再努力,无论是在黎家,还是在李家,都是一个尴尬的近乎透明的存在。
在季家……季夫人对自己挺好的,可要提起和季景年,也不过是靠一纸契约维持着罢了,若是没有了那层契约,或许他们……
回到家,胡思乱想着换了睡衣,心情更加郁郁,随手从冰箱里端出一块榴莲千层,一勺挖下去,送进嘴里,咬了几口。
一个人的蛋糕,越吃越苦涩。
了无趣味。
索性扔到一边,不肯再吃一口。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可以做到无坚不摧,没想到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不在乎。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扰乱她发呆的情绪。
再抬起头,懒懒地看过去,季景年早换好了拖鞋,手里提着一块造型冷淡风的榛子蛋糕,站在她的面前,同时将她的落寞失意尽收眼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点见不得眼前的人失落,只要她秀眉轻皱,他就很想替她抚平内心的烦乱,一如此时此刻。
“都这年代了,谁还吃速食蛋糕?给你做的,尝尝。”
“你亲手做的?你还会做蛋糕?”黎月珊嘟囔着,将一句“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压制回去,叉起一块蛋糕,半信半疑地送入嘴里。
出乎她意料的,一股榛子的甘甜冲破芝士的甜蜜,迅速窜入口腔,散出一朵花儿的香甜,她忍不住赞叹,“好吃!”
“那是,我在美国的时候,专门跟一个西点大师学做蛋糕,国内的蛋糕糖量都超标了,蛋糕又不是越甜越好。”
黎月珊忍不住又大大吃了一口,“哼,谁知道你给多少个女孩做过蛋糕,啊,疼!”
说话间,只觉得嘴里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到。
因为是毫无防备地咬下去,就连牙齿也酸酸的,她吃痛地喊起来。
季景年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瞬间慌了,忙凑上前去,掰开她的嘴巴,察看有没有流血事件的发生。
“怎么样了?没见过你这种女人……”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探入黎月珊的嘴里,掏了半天,龇牙咧嘴看向季景年的手,这才看清,季景年竟然从她的嘴巴里,取出了一枚黄灿灿的戒指。
季景年这是把一枚百合花黄金戒指藏在蛋糕里?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老气俗套,这年头还把戒指放在蛋糕里的,不知道会误伤吗?”
她嘴硬顶回去,心里竟然涌起一股连她也没有察觉到的甜蜜蜜。
“闭嘴!”季景年怒目而视,下一秒,极快速地将戒指套到黎月珊的无名指上,“送你的。”
“干嘛突然送我戒指,我又不过生日……再说,你此刻不是应该在林家,和那个林大小姐跳贴面舞吗?”她说,语气有些气鼓鼓的,她不眼瞎,不是没有看到林舒姿强烈要求季景年陪她跳舞,也不是没有看到在跳舞的时候,林舒姿故意将头靠在季景年的胸膛之上。
“还说没吃醋?”他突然凑近她,“今天你不过生日,不过半年后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黎月珊有理由怀疑眼前的人是查户口的,知道她的一切信息,就在她以为又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时候,季景年若无其事地拉开了他们俩人的距离,抛下一句:“笨,结婚证上有你的出生年月。”
“哦!”她莫名沮丧,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硕大的结婚钻戒配着这枚小巧的金戒指,还是蛮好看的,“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我们不是……”她又要重复一遍他们是契约夫妇,“反正我不在乎。”
熟悉她的脾性,知道她接下来要说更多生分的话,“我在乎!你这个女人,不吃醋,我很生气。”他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黎月珊,你必须在乎我。”浸润商海多年,早就能做到遇事波澜不惊,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在心里忍了许久,在与黎月珊四目相对之时,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真心话。
爱情,总会让人变得奇怪。
“唔,为什么?”
将她脸上的震惊尽收眼底,季景年邪魅一笑,口吻温柔而又霸道,“因为我在乎你。”
等等,今天是星期几,是什么日子?有距离地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种和平相处的模式,可是为什么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会砰砰跳个不停?
难得的,她没有急中生智,找出一些词汇来反驳他,反而温顺得像只小羔羊。
一时间,两人默然相对,季景年牵了她的手,引她走上旋转楼梯,暗蓝色的灯光缓缓洒在地板上,有悦耳的钢琴舞曲适时响起,制造出如此浪漫的情调。
她诧异地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薄唇牵起一抹英气的笑,“你不是嫌我跟别的姑娘跳舞吗?”他绅士地伸出手,“那么,黎小姐,可以陪我跳支舞吗?”
“现在?你和我?”
她指指自己,一身宽松的小熊睡衣,再指指他,一身笔直帅气的西装。
怎么看怎么不登对的一对儿。
“黎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他没有像平时那样不耐心,又重申一遍。
季景年,他是熙城多少女孩趋之若鹜的白马王子。上天不仅给了他绝好的家世,还给了他绝世的英俊面容。
原本以为自己和他,只是一纸机械冰冷的婚书,他却在今夜,突然将这纸婚书变得有温度起来。
浑然不觉,灿烂笑容在她姣好的面庞荡漾开来,下一秒,她作公主娇羞状,轻轻舞入他的怀里。
黑白琴键,弹奏明媚思恋。
气氛都刚刚好。
顺势,黎月珊光着脚,踩在季景年的脚背上,两人翩翩起舞,化作一双相偎相依的蝴蝶,这次不是练习,他没有指指点点,而是饱含感情地引领她舞出甜蜜的旋涡。
舞着,注意到她嘴角始终含笑,一抹淳厚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很开心?”
她点头。
“那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刺猬?无论发生什么事,放心,有我在。”
她闭了眼,身子微微战栗着,听到季景年还在继续说着,“有我在,不会再有人对你不好,一切都交给我。”
结婚后,到底有些日久生情,他转了态度,从生疏的相敬如宾到发自内心的欣赏,他开始对她好,用各种方式护着她,彼此时不时目光交缠,她不是不知道,不是没有感受到,不是没有觉得不自在过,不过是不知该如何正视这段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契约婚姻。
也从没有想过,他会放下所有的架子,深情,告白。
这一天,似乎不在他们签下那纸合约的预料中。
“还有,以后不许任由别人撬我的墙角,不知道个人财物私有权吗?”他孩子气地宣告,是承认了他要做她的私有物,揽星河入梦。
一曲舞罢,音乐声逐渐散去,黎月珊仰起头,看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季景年,鼻子塞塞地应了一句,“嗯!”低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不自在,是因为内心深处搭建好的防护大堤,不知道怎么回事,沉溺在季景年的温柔里,慢慢溃败。
“以后,我是你的丈夫,也是亲人。”最后这一句话,狠狠地拨动了她的心弦,触景生情,直入心底。
犹疑了一番,还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上季景年的下巴,嘴唇。
甜蜜,亲密……恍恍惚惚……
窗外,无休无止的烟花窜上深蓝色的夜幕,又纷纷扬扬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提示着她早已是深夜。
如梦初醒,心脏有如小鹿乱跳,“那个……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推开拥着自己的人,落荒而逃,跑进自己的卧室,不忘“啪嗒”一声,上了房间的锁。
良辰美景温情,被这句话泼了凉水,生硬将两人拉回到现实中。
“……”季景年一脸无奈,被她撩拨得耳根都红了,这时候也只能适可为止。
目光掠过无名指上的戒指。
纯澄的钻石闪着纯澄的光,有如黎月珊那澄澈的眸光。
咚!咚咚!咚咚咚!
嗯,他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