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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医院

老杨成为班长以后,才知道,这哪是班长啊,简直就是保姆。

班级同学考试不及格了,协调成绩优秀的学生开展一对一帮扶;有人有矛盾了,要居中协调;卫生不合格了,要串宿舍进行检查;有人生病了,要积极送医治疗,好好照顾,避免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总之,老杨时常仰望天空,感觉自己像提前活成了中年人,做成了家长,不过能为同学们做一些事情,他也是打心里高兴的。

大学本科这几年老杨最刻骨铭心的就是几次去医院的故事了,不是自己病,却比自己都要上心。

大学一年级下学期,班级里的冯磊得了急性阑尾炎,深夜疼的隔壁宿舍都听到了叫喊声,老杨晚上查寝室的时候觉得不对劲,赶紧打车带着冯磊一路狂奔,赶到北医三院,挂号,建档,办理就医卡,查血压、抽血化验,一路小跑,等冯磊做完手术,已经是凌晨5点多钟。老杨累的一晚上没有合眼。

这还不够,最让老杨记忆深刻的是班级一位同学老潇在实习时候,被机床切了小半个指头,当时老潇就蹦的老高,惊叫了一声,全班同学都围了过来了,发现老潇的左手小拇指的末节生生被切了下来,露出白色的骨头。老杨一看赶紧联系实习老师,拨打积水潭医院的急救电话,赶忙把老潇送到了医院进行手术。

这之后的三个多月的寒冷冬夜,老杨为了让老潇每次看病能多睡一会,每次要去复查时候,都悄悄的五点钟起床,在飘雪的寒冷冬夜在医院给老潇挂号。等快要轮到老潇的号码时候,在让老潇过来。

那天老潇手术结束的当晚,当老潇跟老杨一起搭车到学校男生公寓的楼下时,老杨提前打了电话,在楼下拍了两个巴掌,“哄”的一声,宿舍大楼的门开了,班级里的男同学基本上都出来帮忙了,有抬担架的,有收拾东西的,有给老潇盖被子怕他冻着的。

那天的凌晨2点,夜空特别静,校园特别静,天气特别冷,但是老杨的心不平静,且是温暖的,他在想,人这辈子能有这帮团结互助的同学,甚至兄弟,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老杨不爱说,是个踏实做事的人。在老杨的认知里,如论说的有多么的好,如果做的很差,甚至都不做,那简直不可饶恕。知行合一,是老杨自己认为的哲学。

老杨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医院渡过的那个难受的下午。那是老杨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周末在宿舍洗衣服,老杨为了把脚底下的垫子往前搓一下,这样自己脚下也不会存水,距离洗衣池也会更近一些,结果,一个不留神,滑倒了,滑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左眼磕到了水龙头的开关上,层破了眼睛,老杨顿时觉得自己要成为瞎子了,在惊叫之后,经过宿舍小伙伴的搀扶,慢慢的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扶着栏杆,慢慢地下楼,去学校的附属医院看一下。

下楼的时候,老杨很淡定,老杨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瞎掉一只眼睛,老杨突然想到了海伦凯勒,想到了贝多芬,想到了那些因为经历苦难而做出巨大成就的伟人。这样一想,老杨就畅快了,嘴角竟然微微一笑,如果真的眼睛瞎了一只,那我岂不是也有机会成为伟人,就像普通人做出一点成就都很难,如果我是一个身体残疾的人,而又做出巨大的成就,那岂不是会成为人人的榜样。老杨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好重。

走出学校,老杨走到经常跟父亲在约定的校门口,几个认识的小伙伴都发出恐怖的惊叹声,“老杨,你这是咋了,左眼都是血”。老杨这次低头看了一眼,原来自己的上衣、裤子、鞋子脚面上都沥沥啦啦的都是红红的血,老杨从磕到眼睛的那一刻起,只知道有一种热热的东西在自己的眼睛流淌,顺着捂着眼睛的左手指缝溢出来,但是老杨没想到是血。

因为老杨不关心血流了多少,老杨担心眼睛还能不能看到。

终于,来到医院以后,老杨松开了捂着眼睛的左手,用清水清洗以后,让老杨试着睁开眼睛。

“能看见,没事儿。”老杨平静的说了一句。

老杨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永远平静让人恐惧,内心却翻滚思考了一个世纪的问题。

老杨认识到能看见这个事情之后,就更加平静。

限于学校附属医院的能力,老杨只能跟同学一起打了个车,去到市里的第三医院进行手术。

在出租车上,老杨平静的跟家里打了个电弧,说磕到了眼睛,一会去三院手术。

因为老家距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家人就让在城里的三姑姑先去医院照看。

挂号,注射麻药,准备手术。

老杨平静的躺在手术椅上,右手握着三姑的手,医生说因为眼睛的位置特殊,所以麻药也可能效果不是特别好。老杨用尽生平力气攥紧的拳头证明了医生的未扑先知。老杨害怕别把三姑的手给抓出一道血印子。

从受伤到做完手术,老杨一直平静的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结果,在推开手术门见到妈妈担心的表情的一瞬间,鼻子酸了,但是老杨不是一般人,忍住了泪水。

回到家里,家里的姑姑、叔叔等亲戚都来了,还有街坊邻居,一个个都围坐在老杨的床边,大家都议论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还好只是破了一点点,只是缝了几针,还好没有特别伤及到眼球。

老杨静静的不说话,老杨也庆幸,庆幸自己竟然能躲过这一劫,就像父亲当年躲过那一劫一样,从翻滚的车中毫发无损的爬出来。

老杨知道自己是家族里为数不多的学习还算不错的孩子,也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当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们的钊要是出了啥事可如何是好啊!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

老杨顿时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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