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浩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去，第一次露出如此嗫嚅的表情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还是让人觉得很有趣，很可爱的。我本来在外面听的满肚子疑惑愤怒，但看着许浩这副模样，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口气微松，轻声一叹，说：“如果我们没听到，这一切就过去了，但现在我都听到了，就别再隐瞒了吧，如果让我自己的脑子里自编剧情，我怕内容会更不堪入目。”
明微哼了一声，背对着我，也不说话。许浩额冒冷汗，结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就，你就别问我了，你还是跟明小姐说一说吧。”
“有些话不适合直接问她。我就想听听你的解释。”我笑了笑，说：“看在我们一起奋斗了这么久的份上，请你诚实一些。许浩，你一开始就是她的人，对么？”
许浩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一把额上汗水，犹豫道：“明小姐，现在都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办法了，我看，还是说清楚吧，您都是为了他好，其实没什么好隐藏的，也好让他知道一下。”
明微背对着我们，还是不说话。许浩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我说：“你一开始就是她的人？那混进微凡集团，不对，当初先是混进了我之前上班的策划公司，是为了什么？”
许浩叹了口气，说：“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接近你，收集你的信息，保护着你。如果你有什么特别情况或者危险，我要随时告诉明小姐，好让她来保护你。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皱了皱眉，说：“包括你在我手机里安装的追踪软件，是么，也是她要求的，对吧？”
许浩嗯了一声，说：“这些都是为了更好得到你的实时消息，知道你会不会遇到危险，都是为了保护你。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你不用责怪明小姐的。”
我笑道：“怪不得，我之前在酒吧的时候看到过你，在有些不该看到你的地方，都看到过你。有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现在看来，果然是你在跟着我，让你堂堂董事，也要做出狗仔一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容易了。”
许浩说：“这都是我该做的，我在这里是董事，但其实，不过是明小姐提拨，当初如果不是明小姐提拔的话，我也不会有现在成就。所以我当初答应了明小姐，会帮她做任何事情，结果就是现在这件事。我也追踪了你很久了，实在是痛苦，你也知道我性格，这样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做，现在既然揭开了面纱，那大家都说清楚就好了，别再逼着我做这些事情好了。”
我笑道：“你小子可以的啊，一直忙活到现在，我这身边藏着一个奸细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许浩，你这隐藏的够深的。”
许浩叹了口气，一脸不情愿。我笑道：“行了行了，以后给我好好上班，我微凡集团可不是花钱请人来当细作的，听到没，你这种行为，哼哼，倒回几十年，你要被皇军抓住，是要鞭尸爆菊的。”
许浩一愣，眨了眨眼睛，说：“啊，那个什么，那我就出去了，你们，你们再聊吧，没我什么事儿了，对不住了，明小姐。”他说着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神色尴尬，继而一阵风似地跑了。
我关上咖啡间的门，四周很安静，窗外的阳光懒懒散散，洒在咖啡机上，洒在地板上，洒在窗口站着的美女身上。明微双手叠在胸口，背对着我，好想完全融入了那金色的阳光里。
我呵呵一笑，走到咖啡机前，做了一杯咖啡，端起来就往外走。明微一愣，说：“你就这么走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当然，我只想问问许浩的事情，许浩已经跟我说过了，就没什么事情要问了。”
明微咬了咬牙，说：“吴少凡，你是故意吊着我的，是吧，你明知道是我指示许浩这么做的了，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却不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算什么意思？”
“我不想问，也懒得问。我知道许浩是你的人，那以后就放着他好了，就这么简单，我为什么还要深究呢。”我笑了笑，说：“有些事情不用追问太细，太细了容易伤人，而且有时候会伤己。”
明微哼了一声，说：“什么伤人伤己，说到底，就是你不在乎我，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什么都无所谓，所以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些什么，你也不想再去想了，对吧，你根本不想见我，是吧。”
我说：“对。”
咯吱一声，明微捏碎了一包咖啡片，一双秀目紧紧盯着我。她抿着嘴说：“是，你不想见我，你只都不想见我，也没把我当成朋友，你对赵希希呢，现在赵希希回来了，你却可以把赵希希当做朋友，什么事情都可以做，还可以一起去吃饭，说说笑笑，跟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为什么，吴少凡，为什么同样的身份，你可以对赵希希那么好，对我就要冷若冰霜？”
我转过身来，她浑身紧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红唇紧咬，神色很是幽怨。我点点头，神色平静，说：“对，我跟赵希希还能是朋友，但跟你，不行，我只希望，这辈子都能见不到你。”
“为什么！就因为海天跨国项目给了你生意？”明微咬着牙开口，眼眶一红，眼泪随时都要落下。我心里一疼，但立马冰冷下来。我说：“我跟赵希希，是好聚好散，分开之后没联系，现在重新回来，也是以朋友状态接触，这样的赵希希，我很认可，也很喜欢。起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我难道不是个好姑娘吗？”明微上前一步，紧握粉拳，秀目牢牢瞪着我，就好像我哪句话说不对，她就会一拳打过来，打得我鼻青脸肿，打得我大小便失禁。
我笑了笑，说：“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让许浩潜藏在我身边，你说，这算什么，明微，我一直以为我们分开，起码你也算是光明磊落，却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么一手。呵呵，我无话可说。”
明微急道：“我，我还不是担心你吗？你那时候从一家公司离开，刚开始建立微凡集团，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问题百出，总是有人来找事，又没有人可以帮你，我想帮你，你却不想让我帮忙，什么事情都是你自己坚持，我只能，我只能找人来帮你，你难道没觉得，许浩帮了你很多很多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淡然道：“谁知道安排一个许浩，是为了监视我的行踪，还是为了帮我？呵呵，这些都是后话了，明微，你已经结婚生子，也该有个妈妈的样子，总是缠着我，到底为什么？难道，”我冷笑一下，说：“你对我余情未了？”
明微一愣，后退一步，冷笑道：“臭美吧你就，你想的还真美！”
我说：“那就好，那咱们就减少见面机会，别给对方心里添堵。”
明微咬了咬牙，瞪了我一眼，说：“那，那，那我要说，是呢？”
我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明微。明微脸色渐红，忍不住低下头去，说：“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对你余情未了了，你是不是就能对我，态度，稍微好一点？”
“还该有什么态度？”我笑了笑，说：“明微，你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为什么我可以跟赵希希做朋友，却不能跟你做朋友。”
明微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很简单，因为我当初爱你比爱她，多的多。所以在分开后，我对你的失望，也比对赵希希多得多。如果你说你对我还有感情，那当初离开干什么？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不会跟小诗在一起，小诗到最后也不会出事。你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吧，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怪你当初不够坚持。我爱你，你却不够爱我。明微。”我顿了一下，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让我感谢你，给我空欢喜。”
明微连退两步，撞在咖啡机上，神色苍白无比，嘴唇红色褪去，只剩下微微颤抖。她颤抖着说：“你，你怎么能把，把小诗的事情，推到我头上，吴少凡，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这么不讲理！”
“你自己想想，难道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么？”我笑着说：“明微，我也很想讲理，可惜了，能讲理的人已经长眠地下。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自己去找她说吧！”
我转过身来，直接走出门去，哐当一下将咖啡间的门给摔上了。我走向办公室，每一步都很沉重，沉重到我几乎无法呼吸。长久以来，我一直想要说出来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保留面子了吗，应该没有，我应该直接深入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