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在医院见到赵凯南。
有点好奇:“那你又怎么在这里?”停顿片刻:“微信也没回我……”
“说来话长。”赵凯南若有所思。
“有多长?长的话晚点再说,我先去装点开水。”
“嗯,好,等下微信你。我下去买早餐。”迟疑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吃过早餐了吗?”
“噢,我吃过了,那等下见,先忙了,奶奶在等我。”我说完作了个拜6拜的手势就匆忙走去打水。
其实认识他两个月了,很少见他那么愁眉蹙额的,发生什么呢。
装水的地方在右拐后的尽头,有些远。小心翼翼装满了一壶水,慢慢走回病房。
“回来了,奶奶。”
我兑好温水,放回吸管在水杯上,小心端到奶奶嘴边。奶奶只是小啜了几口就不要了,然后就叫爷爷在邻床躺下休息会,说别坐那太久。爷爷这次很听话躺下,估计也是真累了。
两位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以往的事情,一时黯然神伤,一时眉笑眼开。我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认真听,跟着两老悲喜交集。
爸爸吃完粥之后,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来回踱步,最后在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火机,走出了阳台抽烟。
爸爸比妈妈大几岁,比较沉默寡言。我在想,假如爸妈的感情能和爷爷奶奶的一样好,或许家会变得温馨许多……
手机振动,收到赵凯南的信息。
“你现在有空吗?”
“有。”我迅速回复。
“那走廊尽头见。”
“嗯,好。”
“奶奶,我出去一会,等下回来,您和爷爷好好休息下。”
“去吧……”
“那爸爸,你看着,我出去下。”
“嗯……”爸爸嘴里吐出一圈圈烟雾。
小步走出病房后加快步伐向走廊走去。左右张望,发现赵凯南在左边的走廊尽头。他俯身靠在栏杆上,张望着远处,似乎满怀心事。
“嘿!”我偷偷走近,拍了下他肩膀。
“哈哈,有没吓到?!”我笑笑侧头看着他,想把沉闷的气氛带得活跃些。
他情绪却还是平淡得很。
“你怎么了,没见过你这样郁郁寡欢的。”走廊风很大,把我们的头发都吹乱了,刘海上下飘动。“是你……你最亲的人住院了?”
“嗯,是我妈……”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她得了卵巢恶性肿瘤……”帅气的脸愁眉不展。
我用左手拍拍他右手背,目光关怀:“没事的,一定能治好的……!”
“我奶奶也是,也一定好起来的!”我坚定地笑笑说。
他看着我,关彻地问,“所以,是你奶奶住院了?现在状况怎么样?”
“嗯嗯,现在情况稳定,过多两天应该可以出院药疗。”
“那你妈妈状况呢,你星期五请假也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所以没回我信息……”
“医生说是早期阶段,治愈率很大,只不过妈妈身体状态一般,也不一定敢打包票。需要尽早进行手术切除,再配合治疗。”停顿片刻,“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
“没关系了。那你不要那么伤心了,医生都说治愈率很高,也要相信你妈妈一定能战胜病魔的!”
“嗯,谢谢你的安慰。其实那天中午上课前,我去了办公室找音乐老师……”
“吓?!难道你是想报音乐?”我打断他的话。“怎么那么突然,还能报吗?”
“嗯。”
“但你歌唱得很难听啊……”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报音乐的没几个人。现在才开始一个星期而已。”他瞥了我一眼,“你是在笑我吗?”说完敲了我头一下。
我摸摸头:“疼!不是真笑你的,但你平时在我背后唱得真的难听啊!”
“其实我是故意唱那么难听的。”
“为什么啊……”
“逗你笑啊……”
“好吧,那你成功了。哈哈”
赵凯南静静看着我,似乎像在探索着什么。对于面前这个女孩,他有点迷糊。我对她的喜欢,她不会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吧。
“那你又怎么突然有这想法的?”
“因为一个人。”
“谁?周斯越?!”我恍然大悟,“上次见你就奇奇怪怪的了,才问了音乐的事情,然后报的音乐。”
“干嘛要因为他,跟他不熟。”赵凯南平淡地说,“自己也不想在高中当三年咸鱼,在未来又继续当咸鱼。”他想对面前这个女孩说“谢谢你,因为你我人生才有了方向……”怕她觉得很奇怪,没有说出口……
“那为什么选音乐,不选美术?”
“我喜欢音乐,就似你喜欢美术。”他停顿了一下,“但现在我妈这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我微笑看着他:“嗯,很好,为自己喜欢的事去努力。无论结果如何,也算是努力过。相信伯母,一定会坚强战胜病魔的。”
突然想起什么:“那天你为什么见到周斯越那么生气?”
赵凯南愣了下,看着远处。
许久才说:“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行!你答应过我的。”
“那以后再说,以后说也不算食言吧?”
他似乎真的很不想说,算了,或许真是什么难言之隐。“那好吧,以后你想说再说。”
“或许,周斯越能告诉我……”完后我又补了一句。
“不能问他!”赵凯南忽然似暴雨来临前,“你跟他很熟?还是……你喜欢他?”
突然间觉得周斯越是他的定时炸弹,一说就爆炸。
“你看,说到他总是反应那么大!我不八卦迟早也被别人八卦出来。”我有点心虚,“我才认识他几天啊,喜欢个屁啊,晕死。”
赵凯南掩饰着内心的欢喜,“真的吗?”
“那当然,没空谈情说爱,现我心中只有联考,高考!”说得信誓旦旦,差点自己都相信。
“信你个鬼。”赵凯南好似恢复原状。
“不信拉倒。”说完一拳过去打在他手臂上。
“你一个女的怎么那么暴力!”
“只能男的暴力?!”
“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
“那我先告诉你,别和我太熟,对越熟的人我越暴力。”
“那求你暴力我吧!”赵凯南又开始嬉皮笑脸。
“你这个变态!哈哈,神经病!”我又一拳过去……
“好了……停,正常点。”赵凯南接过我拳头,笑笑说。
“哈哈,是你不正常在先……”说完慢慢收敛笑容。
“那你回去照顾伯母吧,出来那么久了。”
“我小姨在呢。”
“哦,那你爸爸呢?”
“没有爸爸……”一秒又变得深沉。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从小到大习惯了。”停顿片刻,语调平得出奇,“读幼儿园,同学问,你爸爸呢?读小学老师又问怎么每次家长会都是妈妈,你爸爸呢?同学也跟着问。到初中就被人说是没爸的野种。高中暂时好点,没几个认识的人……”
赵凯南还有这身世,不由得心生怜悯。“那些人怎么这样……”平时看他总是嘻嘻哈哈,以为他真过得真的很快乐。
“不用安慰我,习惯了,已觉得正常……”
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虽父母不常陪伴,虽不是富贵人家,但家人健在,家有两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知足常乐吧。
我轻轻拍拍他肩膀。
两人静静看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先回去了,等下中午要买饭吗?要不要一起去。”赵凯南先打破沉默。
“好啊,那晚点微我。”
我们一起回去,到奶奶病房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