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是……是。”
鹰灼的双眼微微合起，仿佛沉浸到了回忆之中……
“十一年前……我被商联的杀手追逼到灰岩崖，本想一死了之，没想到坠落崖底后，被黑市的人救走了……我被送到黑市老大‘金胡子’处，给我签了契约，要我夺取商王之位。”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会给我一个新的身份，逃过追杀，同时暗中帮我一统南部零散商会。”
“去年……我把收编的商会都赠予了商联，回到了商会，重新任职二当家……黑市研制出‘缚灵血阵’后，就要我按照约定执行计划……杀死大哥。”
“什么？！鹰灼你个混账东西！居然当黑市的走狗来害你大哥？”钱多多瞬间暴怒。
帕里也一声冷哼，“哼！要这么说，你全都是被黑市利用了？难道不是你自己想报仇？”
鹰灼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复杂：“大哥……是我最敬仰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但他……他想杀我……他想杀了我……”
说到这，鹰灼的表情扭曲起来，“这……这是绝对无法原谅的背叛！背叛！我要让他也好好体会这样的背叛！我要让他知道，他做错了！他背叛了绝对信任他的人！”
“……”商王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鹰灼，又有恚怒，又有惋惜和遗憾。
接着，鹰灼的表情又变得苦涩，他浅金色的瞳孔中仿佛忽然映入了一个人的人影。
“大哥……我想……我想得到你的认可……我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我不像你，那么、那么坚定、那么战无不胜……虽然我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但还是没有好的结果……”
“我只是一个影子……跟在你身后……没有人看到…”
“…我好想……好想成为你……”
说着，说着，鹰灼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了，他眼中的光芒也开始隐约闪烁起来。
夜灵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转头望向商王，果然，商王的身形也变得摇摇晃晃了。
“糟了，法术不稳定，可能要提前失效了！”
亚伯赶紧上前扶住商王。
“这、这是怎么了？”三个长老不明所以，以为商王的魂魄要消失了。
“没事，商王还没死，只是灵魂被鹰灼的术法换到了药剂师的身体里。”
“真的？商王还没死？！”三个长老眼中同时放出光彩。
亚伯点了点头，此时，他怀中的商王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只听“嘭”的一声，鹰灼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
亚伯站起身，把商王的身体扶到椅子上，长老们赶紧招呼执事们把灯点上。
将油灯一一点亮后，大堂又恢复了通明的样子。
亚伯安置好商王，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鹰灼，向众人朗声道：“刚才鹰灼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这是圣主大人的吐真术法，他所说的话一定都是实话，所以，商王被害的真相就是鹰灼和黑市合作，一同想夺取商王之位。”
“先前我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吐真术法生效，而演的一场戏，所以，白夫人其实没有疯，大家快放她出来吧。”
闻言，沃伦赶紧转头对旁边的侍女道：“快！快去放白夫人出来！”
亚伯继续道：“很抱歉，诸位，之前向大家隐瞒了真相，现在商王的灵魂暂时回到了药剂师的身体里，待会我们会前去施术，让商王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保证让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谢！谢谢长官！”听到此，长老和执事们一起拜倒在了三人面前，刚才的一通真相里虽然提到了各种术法，让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印证了中央兵团的强大，要是换作商贸城的佣兵团来侦查，恐怕是永远也等不到真相大白的一天了。
白雀从地下室跑了出来，仍然裹着破破烂烂的白衣，怀中抱着小白，快步来到商王身边。
望着商王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小白问道：“妈妈，爸爸又睡着了？”
白雀也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夜灵安慰说：“没事的，他的灵魂回到那边了。”
听到这话，白雀立即松了口气，接着又说道：“我去找他。”说完便转身朝大门走去了。
夜灵回头看了一眼，亚伯道：“你和潼跟她去吧，我在这守着鹰灼。”
夜灵点了点头，扯过潼跟着白雀出了房门。
一路上，白雀都风风火火的，仆人要拉来马车，她等不及，抱着小白就冲了出去。走下山丘，平整的石板路变成了碎石路，扎得人脚生疼，夜灵拉住白雀，她才把小白交给她，自己扯下两条布随便裹了裹脚，又继续朝着城西赶去。
过不多久，三人抱着小白就冲进了一排民楼里，这楼是当时夜灵借道，登上二楼看药剂师房子的盲人老奶奶家。
老奶奶拉开门，白雀和夜灵向奶奶打了个招呼就忙不迭地进去了。
这时，一个微胖的男人正好从狭窄的楼梯上步了下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白雀抱着小白，两人对视着，男人张了张嘴，喊了一声：“雀儿……”
白雀便立即湿了眼眶，抱着小白扑了上去。
商王接过小白，和白雀抱在了一起，白雀摸着商王此刻肥嘟嘟的脸，又哭又笑，她说：“就算你变成这样，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
商王凝望着白雀，咧嘴笑了，拥着白雀更紧了些，轻轻唤道：“我的好雀儿……”
小白捏了捏商王的脸，问道：“爸爸？你怎么变胖了？”
商王靠过脸去蹭了蹭小白，“嗯～因为爸爸睡太久没动了～”
夜灵笑着走上前去，“好啦，你们再这样挤在奶奶的楼梯上，楼梯就要被你们压垮了。”
老奶奶慈祥地呵呵笑了起来。
白雀低下头，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商王也起身走下客厅，讪笑着：“见笑了，见笑了。”
夜灵道：“哈哈，你们这么幸福，我还怕看不够呢，不过啊，注意身体，你们一天没吃饭，不要激动到晕过去了。”
商王继续呵呵笑着，夜灵接着叹道：“真是惊险，还好在你回来前他都把事情交代了，否则真是功亏一篑。”
商王也叹道：“是啊……”想到鹰灼，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复杂。
这时，搂着商王脖子的小白忽然说道：“妈妈，我饿了……”
白雀回过神，笑了笑站起身，对众人道：“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夜灵笑道：“我们才吃了一晚上呢，倒是你们一家真要饿坏了，我来帮你做。”
潼举手：“我还想吃！”
夜灵无奈地笑了笑，白雀也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奶奶道：“老太太，您吃了吗？我们给您做顿饭？”
奶奶又亲切地笑了笑，“你们歇会～歇会～”
白雀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道：“没事，不累。我们啊，虽然在山上住了那么久，但干活的功夫可一点没忘，毕竟以前啊，商会每天的事杂七杂八都做不完，全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做过。”
说着，转头和商王笑着对视一眼。
商王和潼陪小白在一边玩了会，很快，饭菜的香气就溢满了房间。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的家常菜，但看起来比刚才满桌的宴席还要香。
“快吃，快吃！”白雀端来最后一盘菜，拉着夜灵坐了下来。
望着满桌的菜，商王叹道：“哎……真好……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一样，那时，也是你每天给我做饭。”
白雀呵呵笑着：“怎么了，现在每天大鱼大肉，不比以前好？”
“现在吃的、住的是好，但要说最开心的日子，还是以前一起打拼的日子，虽然日子不是那么顺遂，但更有味道……”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更有活着的味道。”
“哎……这么些年来，虽然商队一个接一个地都收编了，生意也做到那么大，但我心里没有一刻安宁，因为我打心里觉得，这些都不是我的。”
“现在，我就想过这样普通的日子，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夜灵抬起眼，望向商王：“你的意思是……不想继续待在商联了？”
商王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此前，也就为了不辜负圣主，才一直撑下去……现在，圣主交代的事也做完了，圣主让我不要说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他老人家要是想责罚，我也逃不过，既然如此，就干脆不再做了。”
白雀沉默着，吃了两口饭，停下手，说道：“不想做，咱就不做了……圣主要责罚，我给你一起担着。”
闻言，商王望向白雀，牵起她的手：“要是我们还能继续过下去，就过这样的日子……就过这样平静的小日子……”
白雀望向他，点了点头……
夜灵想了想，安慰道：“放心吧，我也见过圣主大人，他看起来很亲切，中央城的人、还有我们团长，都特别爱戴他，你为他辛苦那么多年，他肯定不会忘记的。”
商王点了点头，握着白雀的手更紧了些，“嗯……是这样，就更好了……”
在一旁的奶奶说道：“小日子好啊……小日子好……”
商王抬头看了看奶奶破旧的木屋，问道：“老太太，我都还没来得及问您，为何从中央城搬到商贸城来了？”
老奶奶缓缓道：“因为啊……我的两个孙子……都来商贸城做雇佣兵了……我也就跟着来了……呵呵……他们原本说什么也不让我来……说中央城最安全……但是……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啊……”
闻言，桌上的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商王道：“老太太，您的孙子叫什么，我可以把他们安排到城西来，你们就能时常团聚了。”
奶奶慈祥地呵呵笑了笑，“不打紧……不打紧……我知道他们在城里就够了，我也看不见，他们在城西还是城东……都一样……都一样……都在我心里面……呵呵……呵呵……”
白雀露出微笑：“您说得真好，都在心里面。”
破旧的小木屋里，只留有一盏备用的烛灯，但放在屋子正中，那一点光亮却是如此温暖，足以撑起一整个名为“家”的小小港湾。
夜灵端详着奶奶布满皱纹的面容，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想，或许，这就是老人的智慧吧……
像婆婆一样的，温暖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