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商王愣了一下，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夜灵继续道：“你觉得，这个人会是鹰灼吗？”
商王身子微微一震，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目前，鹰灼宣称你已经死亡，死亡原因是术法控制侍女投毒，而他推断，使用术法的幕后凶手，就是药剂师，也就是现在的你！”
商王身子再次一颤。
“中毒致死、侍女投毒、术法操控，现在我们的证据已证明你中毒致死是假，术法操控侍女也是假，而他宣称被操控的侍女，现在已经自尽，他一直引导我们推断的结果，全都是他的一家之言。”
“侍女？谁……谁自尽了……”
“她的名字叫甘蓝。”
“甘蓝……”商王的神情黯淡了下来，然后又瞬间想起了什么，“白……白雀呢？你们有见到我夫人么？”
“她目前还没有危险，一直跪守在你的尸身前。”
“是……是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的语气中充满愧疚。
顿了一下，商王叹一口气道：“哎……鹰灼……果然……”
“嗯，再加上他在你出事前就准备好封城，这条命令，他怎样也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情的主使，必然是他。
只不过，有一点我们猜不透，他在一开始就设计好把你锁定为凶手，捉到你后，你难免一死，既然一开始就想杀你，为什么又放你脱逃？”
“呵……”商王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们不清楚，但我很清楚……这个场面，和曾经我对待他的场面何其相似……”
这个场面？看着商王藏身地下躲避追捕的落魄场面，夜灵立即想到了白雀提到的鹰灼被追杀。
“你是说，那场追杀？”
“是白雀和你们说的么……没错……没错……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忘……”
“他有那么恨你吗？你当时追杀他不是为了保下他么？”
“没错，可惜后来他失踪了，再也没机会告诉他实情……”
“所以……他不直接杀你，就是想报复，让你尝尝被追杀的感觉？”
“或许吧……没想到……他还是恨我这么深……不过，把我设计为真凶，再抓我回去，在元老会面前他也应该能够站稳脚了，这么一来，新的商王位子，他也算是坐稳了。”
夜灵一声轻笑，“呵，果然是这样……真是一石二鸟。”
“哎……”
商王再次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可能，他早就猜到这个人是鹰灼，但是不想承认吧，当鹰灼奉上所有商队时，商王应该就认为两人都默契地冰释前嫌了，一年的时间安然度过，他应该不愿相信，这全都是养虎为患。
夜灵叹了口气！“哎，一个没解开的误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真是……不过，不管是误会也好，执念也罢，他杀人篡位的意图已经坐实，该承担的罪责还是必须承担，这次，你可别再保他了。”
商王再次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夜灵继续道：“现在，虽然我们已经能够推断出主使是他，但兵团要让他伏法，还是要找到决定性证据。他在掩盖证据上也确实有一手，一开始制造假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来误导投毒，现在又逼侍女自尽来误导你施法，在整个过程中，他又基本滴水不沾，唯一和他有关系的术法，也很难留下和他直接相关的证据。除此之外……我还很好奇，他是怎么学到术法的……还是这么高阶邪恶的术法……难道真如他所说，是偷学的？”
“术法……”听到此，商王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神飘忽起来，“术法……难道是……其实是圣主抛弃我了……”
“圣主？这关圣主什么事？”
商王愣了一下，最后摇摇头，颓然道：“……哎，既然事已至此，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这么多年，我的成功都是圣主赐予的。”
夜灵皱起眉来，“圣主赐予？这要怎么赐？”
“是圣主给了我辅助沟通的术法，所以我才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完成合作。”
“什么？你是说……那么多年来，你能这样顺利地收编所有商会，其实都是圣主在背后帮忙？”
“……没错，圣主的这个术法能够让人对某些想法深信不疑，我通常用它来让对方效忠商联。”
“……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等一下……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用它来控制卫兵，让自己回去或者暂时离开商贸城？”
“因为术法是一次性的，每次圣主规划好合作前，才会把法术给我。”
“每次？你这么多年参加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谈判，都要和圣主回报？但据我的朋友说，通往圣主殿的路每年只会开放几次，你是怎么汇报的？”
“……是……通过圣主像。”
“圣主像？！圣主像能说话？”
“……没错，只要信徒心够诚，就可以通过圣主像与圣主直接沟通。”
但是，这么说……圣主也可以通过圣主像看到、听到一切了？这些……蒂娅团长他们看起来并不知道啊……只要一想到那个石像每晚都在幽幽地看着每间房屋里的人，只要一想到商王家中此时那樽沾着血的暗金色圣主像，微笑着将一切尽收眼底……夜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顿了片刻，夜灵道：“不过……我想这件事应该和圣主无关，因为我的团长说过，圣主已经闭关静修，断绝了和外界联系，而且，如果鹰灼背后有圣主撑腰，那他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来捉拿你立功。直接用术法杀死你，对外宣称自然死亡，圣主再一声令下鹰灼继承，根本没人会有异议，这样搞得人心惶惶的，不像是圣主会做的事。”
商王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圣主在我收编所有商会后，就越来越少插手这些俗事了，近段时间也早已断绝了通信，应该是确实闭关了。”
说完，商王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了！”夜灵忽然打了个响指，“既然那个术法可以控制人的想法，那用它来让鹰灼自首好了！你还有剩的么？”
“嗯……”商王沉吟片刻，“可以是可以，我的家中一直都保留着一个备用术法，确实可以用。不过除此之外，这个术法发动还需要对方处于被震慑状态，激起对方心底的畏惧，这个时候才最容易将想法种进去。”
“……被震慑……”夜灵立刻联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商王画像那阴狠的面孔，“所以你平时看起来才那么凶么……”
闻言，商王无奈地笑了笑。
“这么说的话……也就是当他被吓一跳的时候意志力最薄弱了……”
夜灵接着想，“那么……鹰灼会怕什么？”
夜灵望向商王，商王想了想，最后指了指自己。
“怕你？”
商王摇了摇头，“怕鬼。”
“怕鬼？鹰灼会怕鬼？”夜灵不可思议地望着商王，鹰灼可是连大哥和侍女都敢杀的人，他会怕鬼吗？
“经过这么些年，他的很多毛病从外表上都看不出了。但他确实怕鬼，他自己的房间被他隔断得很小，因为他怕空荡荡的房子，在他刚入商联的时候，甚至一直想和我睡一个房间。”
“……”
“这……还真是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夜灵转念一想，“不过，这不正好是个好机会么，如果能把你身上的术法破解，让你回到自己身体里，他肯定被吓一跳！”
商王眼睛一亮，“我还能回去？”
夜灵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灵魂可以附着于很多东西上，就算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也可以，之前我们检查过你的身体，保存得很好，要‘复活’问题不大。”
商王喜出望外，“不愧是中央兵团的长官，姑娘真是了不起，这些我看来神秘莫测的术法，你都样样精通。”
“哈哈，那是那是，夜灵就是那么厉害！”潼抢声答道……
“……”夜灵瞪了潼一眼，不知如何解释，看来商王以为圣主也教授了中央兵团术法。
不过罢了，也正好省得解释了，于是夜灵讪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哈……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懂，这个术法很难破解，需要很稀有的材料，我也只能试一试而已。”
“稀有材料啊……哎，可惜我已经‘死了’，否则这些材料，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哈哈……”夜灵笑了两声，好像不经意间傍上了一条“死去的”大腿……
“哦，对了！”夜灵忽然回过神来，“既然楼上就是药剂师家，那我上去看看好了，说不定会有一些材料……不过，要怎么上去？”
商王指向一边墙角，“靠墙就是上去的梯子，出口是一个木柜。姑娘可千万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夜灵想了想道：“嗯，他们既然不知道有密室，那么应该也不会想到屋子里会忽然出现人，不过我会躲在窗户看不见的墙角走的。”
潼忽然上前拦住夜灵，“我先帮你听听楼上有没有人！”
夜灵一笑，调笑道：“对，差点忘了你这小狗一般灵敏的耳朵和鼻子！”
三人安静下来，潼静心倾听着……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现在没人。”
“好，那我上去了，潼，注意听，小心有人从那个洞进来。”
潼有力地点了点头，“好。”
“姑娘小心！”
夜灵冲商王点点头，找到墙角的木梯攀了上去。
